为保养维修不及时,看起来有种和时代脱节的老旧,搭乘的旅客寥寥无几,连广播都是人工大喇叭。 戴着红袖带的列车员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个小金铃铛,边摇铃铛边喊几次列车的乘客准备上车,喊半天没喊来一个人。 转头看向他俩:“你们走不走?” “上去吧,贺总。” 罗莎琳接过箱子,替季庭屿催促他。 贺灼转身踏上连梯,走过一段狭窄的通路,才进到包厢里。 罗莎琳看他坐下了,朝他挥挥手,转身走到站台后给季庭屿打电话。 “老大,贺总上车了。” “好……” “他下车后还得倒大巴,向导我帮他找好了,到时候会去车站接他。” “谢谢……” 说完“嘟”一声挂了电话。 罗莎琳悻悻地“啧”一声。 “分开又惦记,不分又过不下去,谈个恋爱能把九九八十一难打通关了。” 大口大口把烟吸完,她大步流星走出站。 两分钟后,黑洞洞的隧道口传出一串几不可察的脚步声,原本应该在火车上的贺灼一步一步走到光下,拿出手机:“让他过来吧。” 来的是一辆皮卡,不知道开多少年了,车上结了一层黑泥,后斗还掉了半扇门。 司机一条胳膊搭在窗户上,转过头来,沟壑纵横的脸像被酱油腌过的核桃表面,嘴里“咂咂”地咬着烟斗,说话时撩起黝黑的嘴唇露出零星几颗黄牙。 “就是你要找送葬?” “嗯。”贺灼头都没抬。 司机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眼珠一变坐地起价,伸出五根手指头:“天儿不好我涨价了,最少这个数!” “随你。” “爽快人!上来吧。” 桌上放着小山高一摞酬金和精薄的白纸协议。 司机桑卡蹲在地上寻摸变天,终于找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煤渣递给他。 贺灼没接,兀自从西装口袋上取下钢笔。 刚要在纸上签下名字,桑卡拦住他:“哎哎,想好没有,这个字一旦签了,我可就不承担法律责任了。你如果反悔,酬金一分不退!” “想好了。”贺灼扫开他的手。 桑卡咂着烟公事公办的语气:“去哪座山?” “最高的那座。” “嘶,那座有点难爬啊。” “还要加多少钱,一次性说清。” 贺灼有些不耐烦了。 桑卡连连摆手:“冤枉了啊,不是那意思,干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我刚才加的是给你压命的钱,你命太硬了,轻易压不住。” “那就别废话了。” “害,我就是好奇为啥非要去那座山?” 贺灼笔尖一顿,怔了两秒后把字签完。 “我爱人曾经葬在那里。” “啊……是想合葬啊。” 桑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行,给你半小时,吃点好的换身行头,咱们上路。”说完就跳到车上,晃着腿等他。 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贺灼却像只漫无目的的飞蛾,不知道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有哪里可以短暂地收留他。 他把手从桌上拿下去,呆坐着望向远处的雪山,脑海里一帧一帧浮现过许多往事,突然想起下船那天早上,在渡口买过一罐软糖。 一掏口袋,糖竟然还在。 他把糖拿出来,已经黏成了一大坨,晃都晃不动,瓶盖打开扑面而来一股草莓香精味儿。 软糖做成了猫咪的形状,个个都粉嫩饱满,一只摞一只地放着,像是一罐子小猫。 贺灼看到时不自觉就弯起了嘴角,挑了最多的一罐,想着办完事回来逗季庭屿。 可糖还没送出去,他们就出事了。 季庭屿不会再要了,他就打开自己吃。 一大坨全部倒出来塞进嘴里,边嚼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锦盒,盒子里装着他的铃铛。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