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榆礼也是头一回意识到,叛逆要付出代价。翅膀硬了要折断。 他没再执拗,当场明哲保身地应下了。直到约定的前一日,程榆礼搬来救兵。 隐居世外的奶奶出现在程家老宅,这个机器盒子被她拄着的拐头一下一下戳出裂缝。 “我看看谁要为难我们阿礼!” 这么一嗓子吼下来,程榆礼的困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谷鸢竹生平最怵的人就是这位老太太。沈净繁的身上有一道不怒自威的气场。毕竟是家里老祖宗,谁敢不让着三分。 由是,这件事被奶奶拦下,母亲的气势衰竭,最终没人敢再吭声。 夜间,程榆礼向奶奶道别。 隔着一堵墙,耳畔是妈妈对爸爸说:“老程,我们再生一个吧。” …… 许多年以前的旧事,程榆礼早已没多么放在心上,他很少去遗憾、失落、伤心或是缅怀一些什么,因为既无济于事,也影响生活的效率。 “往前看”这个道理他理解得很透彻,程榆礼不可能做伤春悲秋和活在过去的人。 然而婚礼将至的前一个月,他陡然又梦见妈妈那张气急败坏的脸。还是不免叫人惊骇。 睁开眼,是卧室里亮堂的天花板。 摸一摸颈,居然还出了一身汗。 程榆礼已经很久不做梦了,这不是很健康的征兆。看来最近要加强运动。 这一些天总是醒得很早,看天色就能判断出大概的时间点。他起床清洗自己,并打扫他的公寓。 程榆礼不排斥做家务,和大多数人的想法不同,他认为这一些事情有助于修身养性。 太多的时间被必要的事情填满。于是做饭、家务、散步或是其他运动,这些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事能够帮他进入一段时间有限的思考。 自然,一切都以修身养性为前提。思考也必须是独立安静的。 他穿着一件薄衫,立于厨房水池前,不急不缓地搅着碗里的鸡蛋。手机里放着一支音频,是见月唱曲的声音。在这样柔和温婉的腔调里,意识从困倦中一点一点恢复过来。 抬眸便看到城市边沿的地平线,这个厨房很方便看日出。东边的空中金星高悬。人们叫它启明星。 程榆礼的手顿了顿。三秒后,鸡蛋被浇进热锅。 不知道国外现在几点,谷鸢竹的电话打来。是回给昨晚没有接到他的那通。 程榆礼开口便直奔主题:“妈,我结婚了。你和爸有空可以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定在九月初八。” “你还知道你有我这个妈?”谷鸢竹阴阳怪气起来,语气变重,责问口气,“你退了白家的婚,也不跟我们商量?” 他淡淡说:“爷爷奶奶知道。” “你爷爷同意?” “奶奶同意。” 很闷很漫长的一段沉默。谷鸢竹说:“你刚说哪天?” 程榆礼:“九月初八。” 妈妈沉闷地应一声:“知道了。” 有些隔阂也被时间慢慢冲淡,谷鸢竹上了年纪,不像当年那般和儿子斤斤计较,也是因为上了年纪,身体素质不便于生育。 说到底,她还就程榆礼这么一个儿子。她不保证和他闹决裂后,光靠她拥有的那些财富可以助她养老。 兜兜转转也是考虑到自己身上。 挂断电话前,谷鸢竹还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