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清素简单的模样,如此绷起脸,倒也有几分肃然。 她说:“臣妾知道娘娘一直心系皇后娘娘,可以告诉娘娘此人是谁,也担保此人是皇后娘娘之死一事上的始作俑者,其后再无旁人作梗。但娘娘要答应臣妾,除去此人之后便万不可探究其他。” “婕妤这话来得奇怪。”夏云姒浅锁黛眉,语气略显生硬,“若当真如婕妤所说,姐姐是姐姐之死一事上的始作俑者、其后再无旁人作梗,本宫自然再无可多探究之事。” “娘娘谬了。”宋婕妤缓出些许笑音,微微颔首,护甲抚着裙上那缠枝莲纹的图案,“娘娘如何能不知,这宫中万事皆紧密纠缠、难舍难分。” 夏云姒不置可否,轻声一笑:“可婕妤适才还说自己不想管任何闲事,现下便已管起本宫来?” “臣妾自然不想、也不能管娘娘。”宋婕妤气定神闲,“只是臣妾曾受皇后娘娘救命之恩,而您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妹妹,臣妾实在不想看您走入绝境。” 她这样说,夏云姒倒自己听明白一些了。 她无非是怕她报复到那至高无上的一位身上去。毕竟若算起来,皇后会那样亡故、案子又了结得那样不明不白,他的姑息纵容都难辞其咎。 这就像是守城的官差守卫懒怠,便怪不得山匪日日来打家劫舍了。 夏云姒便意有所指道:“婕妤放心,本宫比婕妤更清楚自己对姐姐而言是怎样的分量。况且本宫还有宁沅与宁沂两个孩子要抚养,傻事是断不会做的,那不值当。” 宋婕妤好似被喂了一颗定心丸般骤然舒气,点了点头:“那就好。” 而后那么极为短暂的一瞬寂静里,夏云姒下意识地直了脊背,洗耳恭听。 便听宋婕妤说:“其实以娘娘的聪慧,先前大概或多或少的自己也疑过了——后宫若论算计之深,没人比得过咱们执掌六宫的顺妃娘娘。” 不算多么意外的结果,却好似久悬的锤子突然落下,将一切都定了音。 夏云姒紧紧抿唇,望向多宝架上的一尊玉佛,平心静气。 耳边,宋婕妤的声音清清淡淡地继续响着:“宫中许多事,皆是与她有关的。只不过她都藏在后头,到头来都与她扯不上干系。” “而且,她看人极准。偶有要自己用人的时候,也知道谁都是什么性子。” “——娘娘您瞧,如诗不就到死也没把她供出来么?那不是她用了多少手段,而是她早早就摸准了如诗是什么性子,知道此事于她而言有惊无险。” 说着,她又抿上了饶有兴味的笑:“但近来,她似是急躁了一些。” “说到底是手里有了个皇子,心便大了,免不了有了别的算盘。” “所以皇长子……当下的事,怕只是头一件。”说着忖度起来,啧着声复又摇头,“但娘娘身边的六皇子,也不会安稳到哪里去。比起来倒是热闹过皇上的皇次子与有着洛斯血脉的四皇子最为安全。” 是以就连生母早已失宠的五皇子也就那么没了。 她这是要将可能沾染皇位的皇子一一除掉,为自己膝下的三皇子铺路。 手腕够硬,硬得堪称丧心病狂。 第100章 安排 大雨滂沱而下, 雨帘细密得在夜色中仿佛一片白雾, 只借着廊下宫灯的光晕什么也看不清。 雨砸在青石砖上, 砸得噼里啪啦的, 不留情面。在床帐中听, 会觉得犹如战鼓。 夏云姒在这战鼓声中被惊醒,在昏黄的光线中微微侧首, 静静地看向枕边安睡之人。 她记得在最初与他同寝的时候, 偶尔深夜醒来,她也会这样看着他。那时她心底还会有浓烈的情绪——凛冽的恨意抑或令人热水沸腾的斗志, 都会在他的眉目映入她的眼帘间升起。 现在时日久了,这感觉慢慢淡了下来。她看着他愈发没了情绪,只余几分淡漠而已。 不是因为不恨了,只是时日越久, 她愈发觉得为他而有那样的心绪起伏是不值当的。 她只消好生享受着芙蓉帐暖的片刻欢愉,其余时候,安心做自己的事便是了。 复又冷睇了他一会儿, 她撑身下了床。 踩上鞋子, 她没叫宫人, 尽量放轻脚步向外走去。走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