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追甚少这般说话,阮钧听了不由得蹙眉,声音有些重:“儿女之事总是要长辈做主的,孩子还小,见识也少,总是要让年长些的看条路出来。你无处可去,阮阮心善收留你,却不能让她进退为难才好。” ………… 陆追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阮澜正在那儿收拾藏泥,干活干的满头大汗,脸色红润,像只熟透了的水蜜桃,直让人想咬上一口。 她见陆追出来,冲他招了招手:“咱们先做几个茶碗,我看着料也够用,如今的人也爱喝茶,茶碗比茶杯用的人多些,好出手。” 说着,她塞给陆追一块切好的泥料。 “你先像我这样揉练,咱们得先把里面的气泡啊杂质啊逼出来,让泥质密均匀,这样烧起来不容易开裂。”阮澜同他示范道:“你气力比我大,揉起来方便些,但也得细心。做瓷一套下来每一步都不能掉以轻心,不然最后就功亏一篑,白忙活一场。” 陆追走到台前,按着阮澜的法子捏了起来。他耳边一直响着方才阮钧说的话,这便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半晌,他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么不问方才你爹同我说了什么?” 阮澜转头看他,叹了口气:“不是这样的,得用手腕的力气。”说着,她走到陆追身旁,把着他的手往下按。 陆追先是有些抵触,但又随她去了,只是感觉手都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揉泥团揉的。 “记住了吗?”阮澜问道。 她声音轻轻的,气息扑在陆追的脖颈后面,吹的他有些痒。 “嗯。”他应道。 阮澜这才走回自己的泥块前,说道:“我刚才蹲墙角了,你们说话声音又不小,还能听不见吗?” 即便知道周围的人都是这样,陆追却还是想问问她自己做如何想。但即刻,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如何,与自己何干?陆追说那些无非是告诉自己,切莫影响阮澜的名声罢了。 而自己,也不会在这里待上许久。 阮澜将手里的泥块塑成了圆锥型,后退两步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这日子是我自己过,总得我自己说了算。年长的人虽看得多,但也不代表总是对的。” 对于阮澜,她从现代来,自然不会遵从古代这样的父母之命,更何况她压根就不是之前的阮澜,能留下也只是因为后院这些能做瓷的器件,还有对阮钧的回报。 陆追听她这话,愣了片刻,心里却反复咀嚼着。 是啊,自己的命原本就是自己的,接下去的人生漫漫,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扛起来。 “那若是做错了……”陆追轻声问道:“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阮澜把泥块放在拉胚台上:“谁能一辈子不做错事儿呢?比如我手里的这块泥胚,我想做成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若是别人的意见导致我白忙活,我肯定会不高兴。但若是自己做的决定,就算是卖不出去,我也只能自己认了,下次再忙活呗。” “不过……”阮澜冲他笑了一下:“秦逸其实还不错,村子里好多姑娘想嫁呢。家境殷实,人又读过书,性子也不差。哎!你快把泥捏散架了,轻点儿!” 没过一会儿,秦逸便真的来了。 这次他再看见陆追却是十分和气,先行了礼,这才说道:“之前是我无状,多有得罪之处。” 阮澜在旁听了也是觉得秦逸这人其实不错,旁人若是遇到此事,总是要说些理由找些借口。譬如是官府抓人,以为你是逃犯;又或者阮家如今没个能主事儿的,略感担忧。 可秦逸什么都没说,只是赔了不是。也不知道秦氏这么一个人,是怎么养出这般儿子的。 因着之前秦逸还叮嘱自己千万别去他家住,倒也显得光明磊落。阮澜这便端了杯热茶过去。 茶自然是最差的茶沫。如今这个时候流行团茶,只查剩下的碎渣便被普通百姓买了去打牙斋。反正不管你是金针还是银毫,泡了水都是一个味儿。 阮澜将茶搁在秦逸面前,陆追在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满。 她没看出来,秦逸却是看出来了,他将那茶推到陆追面前,冲阮澜笑道:“今日胃肠有些不适,茶便先不喝了。” 那茶在石桌上腾着热气,陆追更是连看都没看,他冷声说道:“你那泥要塌了。” 阮澜连忙看了眼拉胚台,上面的泥已经开始下堆了。她有些迟疑,这泥晾在这儿总是不好,可秦逸都来了,总不好让人家干坐在一旁。 秦逸倒是贴心,开口说道:“阮阮竟然开始自己制瓷了?那便不着忙,我在此处稍候也无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