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林斐问,“如何死的?” “安乐姐姐生得漂亮,又是公主。那些乱兵以淫乐宫妃贵女为乐,她被黄允恭的儿子掳走了,她以发簪自戕了。” 林斐沉默许久,道:“所以那时候,你不生她的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虽然是她们推动我做了和亲的那个人。可我活着,她们都死了。”谢玉璋说,“淑妃娘娘是自缢的。她年纪虽大,也生得好看,一样受辱了。” 所以跟死去的人,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斐的心揪起来:“那,两位小殿下?” 谢玉璋的声音变得涩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们后来也没有能力大肆寻找了,使了些钱给宫中旧人。可也没人说看见过她们的尸体,听说那时候宫人尸体是一车一车拉出去的……”她说。 林斐难过。 谢玉璋握住她的手:“但我,但我和亲之前,反复叮嘱过福康和嘉佑,宫中若见火光、若闻尖叫,便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往东宫跑!” 林斐眼睛亮了。 “是了,东宫乃是重地,虽也在禁中,却自成一宫,墙高门重,还有东宫卫!”她欣喜地说,“殿下这个思路很对。且这种时候,皇帝和太子都是要生擒的重要人物,乱兵们便有所顾忌。” 谢玉璋却道:“这不是我的思路,是你的。” 谢玉璋道:“后来我们便只当她们两个死了,给她们烧纸钱,是你叹息说,‘要是两位小殿下知道往东宫跑就好了,她们本就离东宫近,可恨陈淑妃给她们身边安排得净是些或愚笨或油滑之人’。” 后来? 林斐怔住。 她眨眨眼,道:“殿下这个梦,真长,内容真多啊。” 谢玉璋幽声道:“我跟你说过了,我在梦里,过尽了一生。” 林斐躺下,捏住她的手说:“那一生既然已经过了,这一生便必不相同了。” 谢玉璋“嗯”了一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的手互相用力握了握。 又过了片刻,谢玉璋道:“你想知道善琪公主的结局吗?” 善琪公主都是二百年前的人了,史书里只记载她是某一旁支的宗室女,入漠北后,令边境三十年无战火。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只有封号,善琪。 自然也没有提到她的结局。 林斐问:“这又是我知道的,还是你知道的?” 谢玉璋赧然:“还是你。我多傻啊,哪会去查阅这些东西。” 林斐问:“我又从哪里知道的。” “阿巴哈那里。”谢玉璋道,“他有很多古羊皮卷,都是他的宝贝。可王帐除了他没人能看得懂,也没人感兴趣。他那几个学生也愚笨得很,不得他欢心。后来我们来了,他来找我们索要中原的书籍看,你跟他搭上了话。” “结果你们俩话很多。他很喜欢你,常常叫你过去帮他整理他那些宝贝羊皮卷。因为你,对我们也多有照顾。你从他那些羊皮卷那里看到的。” “那善琪公主?” “她是自尽的。” “……” “她曾四嫁,第一任丈夫不到三年就死了。她向朝廷上书求归,朝廷敕令让她“从胡俗”。她于是按照草原上收继婚的习俗嫁给了丈夫的儿子,这儿子也死了,她嫁给了孙子,第三任这个也死了,她又嫁给了另一个孙子。后来,她的孩子也死了,善琪公主大约觉得人生无望,便服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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