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如此耳熟。 众人闻声望去,但见吴母身后内室珠帘一掀,一公子翩翩而出。 此人姿态优雅,随便一站就是一幅绝美画面。手中一把折扇不疾不徐地轻扇着,唇角微微扬起。众人纷纷惊叹,郑禧也敛了适才狂傲神色,深深一躬。只吴母皱眉不悦,连声直说胡闹。 那公子也还了一礼。洪仲明心眼明亮,趁机笑道:“只有吴家这样的诗书人家,才能生出这样仪表非凡的小公子啊!” 吴母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郑禧一心想与此人较量一番,便提议赌书。那公子也一口应承。 赌了半日,二人竟分毫不差。 “赌书有什么趣味,不妨公子也做一首酬和?”郑禧有心压倒他。 公子唇际笑意更浓,拿来笔墨纸砚,一挥而就。这是一首《木兰花慢》,词调旖旎:看红笺写恨,人醉倚,夕阳楼。正故里梅花,才传春信,先认儒流。此生料应缘浅,倚窗下、雨怨共云愁。如今杏花娇艳,珠帘嫩上银钩。 丝罗乔树欲依投,此景两悠悠。恐莺老花残,翠消红减,辜负春游。蜂媒问人情思,总无言、应只自低头,梦断东风路远,柔情犹为迟留。 郑禧笑道:“此词秀气过盛,恐华而不实,不过用在此情此景倒是无妨。”言罢迈步走到小公子面前,正色道:“女公子大才小生佩服!” 文杏羞红了半边脸。原来还是被他识破了。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恭喜吴母家教有方,竟生出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儿。文杏被他夺了风头,心下有几分不快,遂抢白道:“适才郑公子“况是梅花无语,杏花好好相留”一句大谬,梅杏都是天地精华,理应相生相合,哪有相争的道理?” 郑禧不以为然:“这相争之道是自然之理,轻易不得更改的。” 吴母不通文墨,只看这郑禧与自家女儿态度如此轻狂,不由大怒:“辱女才疏学浅,竟敢妄言公子佳作,还不回房!” 众人正欲劝解,却听郑禧不悲不怒,悠悠道:“老夫人不必动怒,女公子才华盖世,小生甘拜下风。”洪仲明是有经历的人,把风月事尽皆绝了,只一心要玉成天下有情之人的好事,便顺水推舟:“吴小姐想来也未许人家罢?既然郑生才华无双,何不成了一番佳话?” 二人都是一愣,不曾想他如此直白。 吴母摆手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且容以后再议。” 不想第二天,果然有媒人上门,为郑禧向吴家小姐文杏求婚。二室 自山脚酒肆归来后,郑禧便写下那两首《木兰花慢》,闲时斜倚在榻上浅唱低吟,最后竟有些茶饭不思。他与洪仲明不同,虽早早娶妻梅氏,但梅氏奢侈好妒,每每醋海翻腾,郑禧苦不堪言。这次客居洪府,一是为了画作,二也是为了躲避那欲壑难填的妒妇。 洪仲明怎么猜不出他的心思?想不到这郑天趣人到中年,还能与佳人有一段奇缘,虽死无憾了!他每每用言语挑逗郑禧,一开始郑禧以早已娶妻推辞,但自打吴府一会,他的态度骤然转变,竟主动派遣媒人上门提亲。 文杏大喜过望,连忙拉住媒人询问郑郎情况。吴母的态度却大为不同。适才见他与小女相争,便屡屡有挑逗之意,何况他是个有妇之夫? 于是一口回绝。 文杏大失所望,但细细一想母亲的话也有道理,自己身为晚辈,总不能与长辈相悖。她默念着“非礼勿视”,走入闺房,轻轻将门带上。“小姐,小姐...”这么晚了,梅蕊进来作什么? 她幽幽地坐着,透过杏色纱幔,那烛火染上了一层绮丽的颜色,随着她忐忑不安的心思,跳跃,曼舞。 真就这样拒绝他了吗? 此人太过轻狂,明明有妻室还对自己百般挑逗,殊为可恨。但再一细想,世上男子甚蕃,有此等才思的人却是寥寥,又怎么能被年齿、名分这等俗物蒙蔽了双眼?如若真听信母亲,稀里糊涂地嫁给不学无术之人,岂不是断送余生?想必如郑郎这等才思敏捷之人,他的妻子也必定知书达礼罢... “啪”,烛花落在台上,吓了她一跳。与此同时,梅蕊推门而入。梅蕊拂开珠帘,拿着一张写满字的彩笺在文杏面前一挥:“小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文杏身心俱疲,懒懒回应:“这种小物件别说一张,一千张一万张我也能给你找出来。” “可郑郎没有那么多笔墨写满一千张一万张呢!” 文杏皱眉斥道:“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越发刁滑了!快把它给我!” 原来那彩笺上写满了郑禧的诗作。 她身披月白睡袍,头上束带已被她自行解开,一头秀发倾泻而下,直达腰际。她看完诗,伸出柔荑在蝇头小楷上点了一下,又点了一下,姿态优美之极。梅蕊见她面上浮现喜色,含笑问:“这诗好不好?” 文杏一扬眉:“好与不好,对你来说不都一样?” 梅蕊低头蹙眉,文杏自觉失言,连忙岔开话题:“给我拿张彩笺吧。”惊梦 落木萧萧下,富春江水浩浩荡荡流向渺远的天际,永无止境。郑禧独坐孤舟之上,逐着波浪浮沉而去。 船停在了岸边。一清丽素雅的美人向他袅袅走来。她的身子那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会被吹倒。 她还是那身杏红单衫,额上贴了薄薄的花子,头上戴了个精雕细琢的花冠,随着莲步轻移微微颤抖着。微风拂面,有幽幽暗香浮动。 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脚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