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人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三位阁老,训练有素地上茶,上点心,退下。正殿里,只有她和儿媳妇,三位阁老。她对他们还是恨的,想等他们先开口求她。 可是,这个世界上,还能记得他和儿子的人,还有几个那? 她先开了口。 “张家,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身负皇恩,不思回报,骄横异常,是为不忠。纵家奴强夺百姓田地房屋,劫狱,多次犯法,是为不法。 弘治五年,孝宗皇帝遣侍郎屠勋、太监肖敬审问属实,依法惩办其犯事家奴。肖敬将惩处结果奏报皇帝,皇后大怒,帝也假怒。帝事后,召肖敬安慰道:“你的话是对的。”赐他以金。 正德三年,给事中吴世忠、主事李东阳,均因劾奏张延龄几乎得罪。正德皇帝独召张鹤龄谈话,张鹤龄脱帽,以头触地。自此以后张家兄弟的不法行为有收敛。” 她顿了顿,好似又看到儿子因为她的眼泪,压抑的怒火。 “一转年,就是元和三年……”太皇太后再也忍不住,轻轻地一眨眼,掩饰心里的酸苦之意,“如今他们再次不忠、不法。我也不护着。我对不起孝宗皇帝,对不起正德皇帝,对不起因此受难的大明百姓,大明官员……” 她听到自己终于吐出来那四个字:“大明宦官。” 她注视着三位阁老,目光沉静:“我的罪责自己承担。” “张家兄弟死不足惜,理当有刑部,依照国法论处。” “此事,关乎皇家声誉。若方便,还请三位阁老告知,事情会到哪一步?” 死寂一般的静。 她耐心等候。她知道儿媳妇一定是怨她的。她知道三位阁老一定是怨她的。 她的一颗心到底是冷漠的,可能张家的人,都是这样冷漠?国法?道德?天理?都可以不在乎,就在乎自己的亲人。 而她的亲人,亲疏远近,孙儿最亲。取和舍,她却在孙儿和张家之间,选择了张家。 明知道三位阁老之所以没有直接抓人,就是顾虑她的孙儿和皇家声誉,她却要借此谈判,给张家尽可能地争取一线生机。太皇太后的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儿,笑自己。 杨阁老和其他两位阁老俱是心里一叹。如果可以,他们并不想和太皇太后闹僵,毕竟她的身份在这里。 他们也多少理解太皇太后的心情,无非就是后悔了,却又放不下张家血脉。杨阁老起身,行礼:“回太皇太后话,刑部负责审理建昌伯一案。暂时没有提及寿宁侯。事情最后会到哪一步,臣等不知。” 太皇太后于是冷笑。她记得他说过,她冷笑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冷酷。 “杨阁老,先皇没有给你留下遗诏?” 太皇太后直接问出来,看到儿媳妇一惊,随即又归于沉默;看到三位阁老一脸预料之中的平静,听到杨阁老肯定的回答。 “回太皇太后,先皇有遗诏。然先皇有交代,不到‘必须’,不使用。” 太皇太后脸上的冷笑加大。 大到扭曲。 大到她也想和建昌伯一样放声大笑。 多好笑?不好笑吗?她的儿子,到底还是心软。 她狠狠地骂,如果她儿子在眼前,她会狠狠地打一巴掌。这样的心软,到底是不适合做皇帝,和他一样! 太皇太后突然沉默下来,因为她儿子这份“心软”,因为她儿子不会在她眼前了。她甚至蓦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个家里的人,还是她的孙儿最好。 这个家里,就属她的孙儿,最让人放心,绝对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委屈自个儿。 太皇太后满心欣慰,脸上的冷笑也变成慈爱。 这要是她的夫婿,她不用哭。这要是她的儿子,她哭了,儿子就会心软地放过张家。可这是她的孙儿。三岁大的孙儿,就有决定乾坤,压制朝臣,杀伐决断的帝王威仪。 她的孙儿要这天下的人都知道,哭是没有用的,以死威胁也是没有用的。 太皇太后眼里心里都是慈祥的爱意,满满的都是,后继有人的自豪。 那是她的孙儿啊。 她的孙儿,会做到那一步那?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