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鞋底朝上。 柯兵几乎可以在脑袋里模拟出原景重现。那个人把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通通塞进箱子,然后打开门,丢出去,再关门。转身看见了小兔子脱鞋,拎起来,开门,丢出去,再关门。 要多么的愤怒,克制如唐尧才能干出来这事儿呢。柯兵把小兔子拖鞋捡起来,拍掉上满的灰,规规矩矩的在箱子上放好。然后拿出钥匙,开门。 屋子里很安静,周末的阳光撒进来,照得一室温暖。沙发一角留着浅浅的长时间压过的痕迹,DVD机的电源还在亮着红灯。 唯独,没有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香,那是柯兵常抽的。平时就放在电视柜上的香烟,此刻只剩少半盒躺在茶几上,旁边的烟灰缸里,满是残骸。唐尧从来不抽烟,柯兵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抽。 终于拨通了踌躇一晚的电话,响了很久,很久,久到柯兵以为会听见“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喂。” 唐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时候,柯兵手抖了一下,险些摔了电话。 “我说,你把我东西就那么堆门口,万一让捡破烂的收走呢。” “折现,我赔你。” “唐尧……”柯兵忽然有些哽咽。 “我知道咱俩闹了挺多回的,”唐尧似乎在苦笑,“你的招数都能写个攻略了。” “昨天我……” “分了吧,咱俩。” 酝酿了一个晚上,柯兵才发现,他给自己刨了个坟坑,选择倒是有两个,活埋,或者死埋。 “你现在在哪儿?”柯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颤。 唐尧顿了下,才说:“家。” 【以后我小卒子就算在沙家浜扎下根儿了,你家就是我家,哦,不对,应该叫咱们家。】 同居第一天的宣言,还在耳畔。柯兵蹲了下来,觉得胃里翻滚的难受。 唐尧还在说,他的声音很和平,以至于有了点呢喃的味道:“柯兵,承认吧,咱俩之间那个坎儿是迈不过去了。我一直想忽略,可每当我觉得我已经差不多可以了,它们就又会出来蹦跶,我熬不住了。” “对不起……”艰难的挤出三个字,柯兵再也说不出其他。胸腔憋得厉害,他无声的大口大口吸气,却还是无法缓解那种窒息的疼。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唐尧淡淡的,仿佛忽然回到了刚认识的那个时候,冷清,骄傲,带着点与生俱来的贵族气,“你高估我了。我没法带你找到出口,我现在只希望自己能绕开一直转圈的鬼打墙……” 从落地窗往下望,小区的清洁工正在勤劳的给花坛浇水。漫天的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第一次和唐尧做爱的时候,柯兵想,要对这个给了他全部的男人负责,对他好。在大仙儿的帮助下复合的那个夜晚,柯兵想,要做一个终于过了河的小卒子,不回头。 躺在地上的电话,听筒里还锲而不舍的渗出些许忙音。柯兵握紧了拳头,第一次自己看不起自己。 从唐尧家搬出来的当天,柯兵就让人事姐姐给她安排进了公司宿舍。后勤办公室负责分房登记的女孩儿一脸惊愕,以为经理微服出巡。住进宿舍的第三天,柯兵在楼道里碰见了施砚。后者也很意外,虽然他掩饰掉了大部分。但施砚什么都没问,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柯兵,然后背着画板,上班。 柯兵也没有再求助于他,标治得再多也没用,不如不治。 崔小鹏是不是还住在他家,柯兵不想去求证。他现在避免一切能让他想起唐尧的人或事,这里,崔小鹏首当其冲。公司例会他也是百般推脱,能逃就逃,各种借口让他用了个遍,最后索性找个乱七八糟的理由就授权给了蒋锐柯。他怕看见唐尧他会控制不住的想要挽回,他怕挽回了之后却没有信心对那个人好。 日子,竟然真的就浑浑噩噩起来。每天固定的上班,下班,公司,宿舍,乏味而木然的两点一线。 秋初,十一黄金周的第七天,紫荆堂后阁 打从第一次在柯兵的调查报告里看见崔小鹏,唐禹就觉得这个人能用。无论是明着用,还是暗着用。但他还是没想到,会如此有用。 “观察期结束,他们确实分手了。”崔小鹏坐在沙发里,悠哉的耸耸肩,“你的承诺呢?” “放心,腾古的资金周转支持不了多久,一个月以内,我会让腾古60%的股份都在你手里。”唐禹低头抚弄着自己的结婚戒指,有些漫不经心。 “到时候我驱逐你弟弟,你不会心疼吧。”崔小鹏玩起了预防针。 唐禹抬头看向崔小鹏,几秒后,忽然笑了:“我们家饿不死他,况且那公司本来就是给他玩票的。” 崔小鹏歪着头,也笑:“你在暗示我费这么大周折得来的就是你一玩具么?” “不,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相反,我还挺欣赏你的,”唐禹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崔小鹏的眉骨,“男人奋斗,什么手段都不为过。”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