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彦文闻声回头,懒洋洋地回了一声:“原来是延益啊。” 也不知道他昨晚是在哪里过的,眼下有点儿发青,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困倦,这句话说完,还没忍住拿袖子挡住脸,打了个哈欠。 只是这哈欠的声音有点儿大,沈伯文也听见了。 沈伯文:“……” 他顿了顿,才问道:“褚兄昨夜没睡好吗?” 褚彦文听罢就笑了,懒懒散散地往后一靠,双手搭在栏杆上,“倒也不是没睡好,只不过是一夜没睡罢了。” 此时船已经开始驶动,江上的一缕微风拂过,也将他身上所残留的一丝脂粉气吹了过来。 沈伯文立即便懂了,不再问下去,而是道:“褚兄,夏日炎热,稍待片刻日头升起来,在外头待久了怕是会中了暑气,不若早些回房歇息。” “多谢延益提醒。” 褚彦文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道:“那为兄就先回去了,延益请自便。” “褚兄请。” 沈伯文微笑着颔了颔首。 …… 此番坐船,不出意料的,沈伯文还是晕船了,不过他早有预料,准备在房间内睡个天昏地暗。 褚彦文中途还来寻过他一次,可能是船上太过无聊,想来找他说说话,哪怕讨论讨论文章,也比枯坐着强吧。 却不料发现沈伯文正在晕船中。 虽然是头一回坐船,却半点儿都不晕船的褚彦文登时愣住。 只得向沈伯文送去最真诚的祝愿,希望他早点儿好起来,毕竟去往杭州府的路途,将近有两个月,若是不好快点儿的话,怕是他们两个都很难熬。 沈伯文接收到了他带着怜悯的眼神,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褚兄不必太过担忧,过个三五日……” “到时候就不晕船了?”褚彦文欣喜,不由得问道。 沈伯文摇了摇头,淡定地道:“到时候就习惯了。” 褚彦文:“……” 不过沈伯文倒不是在跟他说玩笑话,五天之后,他就习惯了,除了面色看着还有点儿苍白以外,好像已经好了。 褚彦文也终于不用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二人在这段路途中,倒是对彼此熟悉了不少,不仅仅是先前的一面之缘了。 沈伯文也逐渐发现,褚彦文是个极为风趣且学识不俗的人,虽不知为何他对做官没什么太大兴趣,宁愿不考庶吉士,不入翰林院,整日混混日子,闲暇时间混迹于秦楼楚馆。 但,沈伯文并不会去随意对旁人的人生态度加以批判。 因此褚彦文在同他的相处当中,倒也觉得颇为惬意。 他不像旁人,会因为自己有个阁老祖父,便对自己多加奉承,也不会因为听说了自己的经历,就对他横眉冷对,不屑为伍。 褚彦文自认看人很准,看得出来沈伯文不是那种面上可亲,心下却看不起旁人的虚伪之人。 他眉目间的温煦,似乎更多的来自于自身心态上的平和? …… 经历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的路途,船总算是到达了杭州府。 杭州知府带着属官们在码头迎接。 与此同时,整个浙江省稍微有点儿门路的考生们,也都打听到了关于这次他们省乡试主考官是谁的消息,各个大小书坊之中,也加急印了不少沈伯文的文集,他这两年倒是没少写文章,主要还是因为与吴掌柜的合约还在,出书也是为了扩大文名与影响力,总之是合则两利的事。 吴家的生意做的很广,就连杭州府也有他们的产业,长垣书坊自不会缺。 书坊外头,站着好几个身着书生袍的年轻人,旁人一看就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