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转身对秋老将军,哭着说:“恒儿自然是该打,可太爷也请看在我们夫妻这些年膝下只有这个孽障,就此饶他一回罢,妾身保证从今往后对他严加教导,如有再犯,绝不宽宥!” 秋老将军面色泛冷,这小兔崽子连除籍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他犹嫌打轻了,可这孙子素来娇惯,难保婆子手下没个分寸真给打伤了,便缓了脸色,同意让他们安置去。 秋夫人忙擦去眼泪,让两个婆子担来床板,将秋玉恒先抬去里屋休息,自己也跟着一路走了。 偌大祠堂瞬间走了一半人,秋老爷子操心了两天,这会疲态尽现,旁边有茶盏递来,他抬头看了眼,是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的孙媳妇,喝完茶,严厉地说:“你刚才也想替这混小子求情?” 燕云歌笑了一声,等老爷子喝完了,又替他添茶,“爷爷在玉恒身上用了心,可真将人打坏了,回头又心疼不过来,我便是要劝也是劝爷爷保重身子,何苦与那混不吝的置气。” 秋老爷子这才脸色好看些,说道:“他素日顽劣不知上进,你母亲不多加劝阻,还使劲想令他沉溺女色,却不知姨娘妾侍都是惹祸之胎,世家大族要想繁荣昌盛,除了男子要发奋上进,当家主母哪个不是有魄力和远见,哪个府里头不是干干净净!亏你母亲还是平伯侯府出身,竟想不通这点!如今孩子纵容坏了,都到这步田地她还来解劝,那混账不将祖宗门楣放在心上,轻易说出这等诛心之语,我若再不加以掰正,等到他明日出去不持身份的惹祸,万一打死人,她的哭哭啼啼到时候又有何用!”说到后头,难免又动了气。 燕云歌敬佩老爷子心思明亮,然而秋夫人囿于后宅,一心相夫教子,远见自然有限,她幽幽而叹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不知事也有不知事的好处。” 这一句不知事说得自然是秋夫人。 秋家因军功袭爵,到了秋老爷子这代却再没有请封世子,概因秋鹤是文臣,秋玉恒又不争气,老爷子素来要强,宁可选择蛰伏,也不愿宗中子弟享受优厚俸禄,却毫无劳绩。如今盛京的人看在老爷子面上,仍叫秋玉恒一句小世子,可等秋老爷子百年后呢?秋夫人不盯着秋玉恒上进,反是盯着她的肚皮,恨不得叁年蹦出两来,也不想想儿子还不上进,真有了孙子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又能长成什么好苗子。 不少女人以为生了孩子,夫君就能收心,不少婆母总以为儿子有了孩子,就会一夜之间成熟,成熟的本质无非是被巨大的压力推着向前走,运气好的能想明白自己的责任迅速成长,承受力不强的,反会因为后继有人,破罐子破摔去也。 女人总是为难女人,燕云歌总渴望飞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这话说得十分大胆放肆了。秋老爷子皱眉,少有的认真地看她,女子的面庞不沾任何脂粉,头发随意绑了一个发髻,便是身上的裙装也是匆忙换上的,不难看出她对着装的心不在焉,或者是她对秋家少夫人这个身份的心不在焉。 他是老了,但耳不聋眼不瞎,有些事情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怕逼得太过,适得其反。 可如今孙子不争气,也和孙媳妇不上心有关,秋老爷子想了又想,明白一切要徐徐图之,叹气之余推说自己乏了。 燕云歌起身告退,迈出门槛,身后有苍老又威严的声音传来。 “你在外头既这样用心,何不也在玉恒身上做做功夫,他固然不争气,但至少还听你的话。” 燕云歌愣了愣,站在门槛处回头一望,烛火下,昔年铁汉铮铮犹在,定睛一瞧又是英雄迟暮,她一时分不出老爷子的话是威胁还是恳求,又或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只好避重就轻地回道:“爷爷不必忧思过重,玉恒那边我会帮着母亲多劝劝他。” 人走了,秋老爷子垂下眼皮,满是失望。 秋玉恒皮娇肉嫩,又许久没挨过打,上了药后半夜突然发起烧,浑浑噩噩间又哭又闹的,一会说自己错了,一会说自己没错,把府里上下吓得整宿地没敢合眼。 秋夫人眼神跟刀子一样的在燕云歌身上打转,气她先前没有帮着说好话,燕云歌面不改色的批阅账本,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秋夫人熬不住疲乏,最后留下木童小心伺候,等秋夫人一走,燕云歌干脆连张妈都打发去休息。她一手捧着账册,一手拨起算盘,不时用朱笔批改一二,不肖一个时辰桌上十几本账册已经消去一半。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