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童左右无事,还帮着研磨、润笔。 “少夫人,您这字写的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是左手写出来的。”他惊叹道。 他跟着少爷读书,自然也识不少字,他敢说府里除了老太爷,没人能比少夫人写的更好了。 “这字算什么好,工整罢了。”燕云歌右手一拨算珠,头也没抬地回。 木童打了个哈欠,正想赔罪,就听到冷漠的声音回他,“困了就先去睡,少爷有我看着,不会出事的。” 木童赶紧拍拍脸,打起精神说:“奴才不困。” “随你。”燕云歌合上账册,搁置一旁,木童眼疾手快,赶紧递过去一本新的,暗想少夫人这对账速度也太快了,这可是庄子上一年的账呀。 他整理的时候,偷偷打开已经对完的账册一看,彻底傻眼了。 字迹苍劲,批注详尽,连哪年哪月哪一石米记错了都给圈出来了,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木童突然想起以前少爷还嫌弃过少夫人目不识丁,可现下一看,少夫人往日分明是藏拙。木童往深处想一想,只觉得还是老太爷高明,给少爷安排了门好亲事。 转眼到了全国封笔,燕云歌已在秋家待了叁天。 秋玉恒自第二天转醒,一直将自己头闷在杯子里不说话。上药、喂食、出恭,都是木童在旁伺候,他甚至连燕云歌的面都不见,一看见她过来就将头扭过去。 木童唯恐她会生气,寻了在外头的机会,偷偷说:“少爷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怕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少夫人。” 燕云歌的脚步蓦然停住,冷眼看向里间床榻上的背影,淡淡地说道:“他多虑了,我和个孩子置什么气。” 她的声音不轻,木童僵在那里,看着清冷的背影远去,心里祈祷少爷没有听见。 屋子里,秋玉恒心里涩涩发疼,比起被她漠视,最难过的还是被她看不起。 可前尘种种,都是他咎由自取。他口不择言,脱口说出不要当秋家人,宁愿做个平头百姓也好过整日被父母拿在手里,他不想纳妾,不想读书,也不喜欢上进,他就想守着她这么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哪里不好了,可是谁都在逼他,爷爷让他上进,母亲不喜欢娘子了也不让他喜欢,军器署他又得不到重用,谁都对他失望,又必须对他抱有希望,他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 如今连她都当自己是个孩子,她也和母亲没两样,当他是负担…… “少爷……”木童跑过来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秋玉恒默默抹了眼泪,说了句:“我没事,你出去吧。”可半夜里他还是发起了高烧,额头烫手,身上却冷得发抖,哆哆嗦嗦地跟掉入冰窖一样,一直梦呓不断。 秋夫人吓得没了魂,赶紧把守在府里的大夫叫进来。 大夫摸了摸秋玉恒的脉象,又翻开他紧闭的眼皮看了看,面色凝重地拿出一筒鹿皮卷,在秋玉恒几处穴位施了针。 人没有醒。 “恒儿究竟如何了?” 秋鹤也已赶来,大夫收了针,冲几人摇头道:“小世子忧思过重,怕是在梦里被什么拖住了,现下又发着热,身子虚弱,老夫不敢开药,晚点再为世子施一次针,如若再没有醒,还请秋大人另请高明,切莫耽误了小世子的病情。” 秋夫人慌地六神无主,站都要站不住了。 秋鹤镇定许多,赶忙请大夫借一步说话,大夫婉拒了银两,叹气说:“秋大人,医者仁心,老夫断不会能救而不救,您若有法子,趁今日宫门落钥前去太医院看看,兴许还有哪位太医坐职,老夫才疏学浅不敢误了小世子的病情。” 大夫说得十分诚恳,秋鹤感激不尽,给了丰厚的诊金,至于太医院那,他并未有相熟的太医,想到燕相与宫闱中人一向交好,忧思之下决定亲自去一趟燕相府。 “父亲。” 游廊下,一直冷眼旁观的人从黑暗中走出,秋鹤皱眉地看着这位冷清的儿媳妇,面色不善道:“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与其惊动太医,父亲不如听一听我的主意。” “你……” 半个时辰后,两道身影扣响了夜幕中的将军府大门。 门人打开门,只见其中一道身影客气地拱手,“在下沉沉璧,听闻秋世子身体有疾,现携家兄来给秋世子看诊。”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