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还会与他过上几招的裴衍洲今日格外凶残,上来只一招便直接将他打下了演武场。 “……”难得沈月溪在此,便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陈无悔不乐意地想着。 “还有谁要上?”裴衍洲淡淡地说道,却无人敢上去。 他眼角斜看着周围的人,一一点名叫上场来,然而这些人还不如陈无悔,皆只一招便被他打下去了。 直到崔瑛上场。 这位主帅依旧没有因为对方是女子而手下留情,他侧身抓住崔瑛刺出的红缨枪,未出鞘的长刀横着一击直接击在崔瑛的腹部,便将她打出了演武场。 一直观看着的沈月溪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急急忙忙便上前扶起崔瑛,问道:“你没事吧?” “咳……”崔瑛捂着腹部,重重咳了两声,对着沈月溪摇了摇头。 沈月溪责备地看了裴衍洲一眼,将手中的大氅扔到陈无悔手中,道:“我略懂医理,我来为崔娘子看一下伤势。” 崔瑛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只是沈月溪睁着圆圆的杏眼担忧地看着她,叫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幼妹,恍惚着便将她带向自己的营帐。 裴衍洲便眼睁睁看着沈月溪扶着崔瑛走远,他面无表情地抿着唇,从演武场上走下,便是不会看眼色的陈无悔也能看出他的那一份沉郁。 “我在演武场上如何?”裴衍洲冷着脸问道。 “厉害!打遍天下无敌手!”陈无悔夸道。 裴衍洲的面色却更沉了,既如此,沈月溪又为何不用那闪光的眼眸看向他? 看了许久的左无问却是忍不住啧了一声,再了得的男子到了心仪女子的面前还不是如开屏的孔雀一般?不过裴衍洲这架势却全然不将崔瑛当女子看待,他略微收了眼眸,不叫人看出他的心思来。 另一边,沈月溪将崔瑛扶到她的营帐中,卷起她的上衣,为她检查伤口,裴衍洲的那一击在她的腹部击出一大片的淤青来。 沈月溪一边为她上药,一边嘟囔道:“郎君也真是的,怎能打你一个女子?” 崔瑛瞧着她,便又想起了那个被家里宠着、最终却被自己二叔所杀的崔四娘,她拉住沈月溪认认真真地说道:“夫人,在战场之上,没有人会因为我是女子而手下留情。” 沈月溪怔了怔,看向目光坚毅的崔瑛,河东崔三娘有着一张艳丽到张扬的脸庞,只是眉眼间的英气压住了整张脸的冶艳。 她轻声问道:“崔娘子是想要手刃仇人吗?” 崔瑛僵了一下,再看向沈月溪,这位将军夫人的眸光清澈,看向她的时候并不像旁人眼中的探究与嫌弃,也没有对她女子抛头露面参军的鄙夷,更是自她惨遭灭门之后第一个问她这个问题的人。 “夫人,”她真诚地说道,“我之所以来兖州投奔裴将军是因为我家逢巨变之前,裴将军曾送信给我阿耶要提防崔恕,可惜我阿耶不信……故而我从汾东逃出之后才想到投奔裴将军。我参军亦不为了别的,只为了终有一日能亲手割了崔恕的头来祭奠我的家人!” 第四十三章 崔瑛见沈月溪愣住, 问道:“可是我吓到夫人了?” “不、不是,”沈月溪一双杏眼亮闪闪地看着崔瑛,“我是觉得崔娘子当真是女中豪杰, 叫我万分敬仰。” 崔瑛被她说的颇为不好意思, 再见沈月溪的模样,她格外心软道:“夫人与我不同, 有主公可以倚仗,若是我阿耶阿娘还在,我……” 提及爹娘, 崔瑛的眼中有了难掩的悲伤,只是她在旁人面前素来好强,硬是将泪水忍了回去。 沈月溪并不是一个会看脸色的人,但是她想起前世听闻沈南冲死讯时的悲痛, 她便忍不住拉住崔瑛的手, “失去亲人之痛,我说什么皆难以安慰崔娘子, 但我相信崔娘子必能得偿所愿,手刃仇敌!” 崔瑛怔怔地看着那双握着她的手, 像她温柔的阿娘又像她可爱的四妹, 那一滴藏在眼中的泪最终落了下来。 沈月溪犹豫了一下, 轻轻抱住了她,温柔道:“三娘若是不嫌弃,便唤我一声月娘。” 崔瑛骤然手一抖, 眼泪落得更凶了,她的四妹便叫做崔玥, “月娘”二字便像戳中了她所有的伤心之事, 她想到那日四妹求着她一起带她外出的, 可是她嫌四妹不会武便扔下了四妹偷偷溜走了,若是她能带上四妹,四妹也能跟着她一起逃过一劫的…… 等崔瑛回过神来时,她已抱着沈月溪一边哭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她不愿意与人诉说的悔恨,她倏地放开沈月溪,才发现沈月溪的外衣上已经被她哭湿了一片,她的脸涨得通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月溪拿出怀中锦帕,轻轻地为她抹了眼角的残泪。 “阿月,该走了。”裴衍洲在帐外唤道。 沈月溪顿了一下,对崔瑛说道:“我先走了,三娘若是得空只管到将军府寻我。” “月、月娘……”崔瑛叫了一声,那已撩起帐帘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