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春风和煦。 “诸位小大夫辛苦了,都是少年英杰啊。”他视线掠过十几个医士,不停点头:“后生小儿扛得起担子,当得起大用,是一县之幸事,是国之幸事!看见你们,老叟甚慰啊。” “明儿就是元宵节了,元宵不好带,家妻今儿起了个大早,搅了好几盆元宵馅儿,明儿咱们全吃元宵!” 年轻的医士们轰然沸腾,有几个心细善感的,差点人前掉了泪:“劳大人记挂了。” 印坊里病人越来越多,每天遇着的冷言冷语也更多了。病人心焦,说话难免口气重,因为病在眼,都盼着老大夫来诊,遍眼却全是摸个脉也犹犹豫豫的年轻娃娃,看见就恼火。 医士们每天挨训,这才短短五六天,就快要撑不住了,擎等着赵大人这股暖流。 县丞、师爷也都是长袖善舞的人物,含笑附和着。唐老爷跟在众人身侧,眉头紧锁,显得格格不入。 唐荼荼侧头问:“赵大人知道信儿了?” 公孙景逸火气颇重地嗤了声:“他能不晓得?我前脚逮了人,后脚就有人给他报信儿去了,这老东西怕是一宿没敢合眼。” 一宿没敢合眼,不说怎么解决问题,赶紧地领着夫人奴仆剁元宵馅去了。 唐荼荼睡了一觉才摁下去的暴躁,又腾地蹿起来了。 印坊门前聚着不少病人家属,看见赵大人跟往日一样和和气气的,忙挤上前去问:“大人!明儿就过节了,我家娘子和姑娘都在里头,能不能宽容一日,叫我领她们回去吃顿团圆饭呐?” 赵大人笑吟吟应下来:“好好,此乃人之常情,你尽管带去,过完节再把人送回来。” “哎呀,我家老太太也在里边呢!” 赵大人:“好好好,你家也把人领回去,给老太太洗漱洗漱,吃点好的。里头伺候的没家里周到,难为你们啦。” 随行的县丞心一咯噔,知道大人这信口开河的毛病又犯了,忙压着声提醒:“大人这不妥啊……” 赵大人反问:“有何不妥?照我看,这印坊隔疫才最是不妥,如今人满为患,病人却日日累增,还能往哪儿盛人去?不得各家关起门来避疫,给各家发药各家熬?这不与本官当初说得一样么?你们费这一通力气。” 一群医士面面相觑,手里的油锤馅儿还是香的,皮壳还是脆的,愣是咬不下去了。 累死累活好几天,药味熏得从皮到里全入味了,连他们这多年抓药摸药的,闻见药味都犯恶心。 每天看见赤眼病数累增,只觉后怕不已,要是印坊里这将近二百数的病人全在外边,整个天津怕是都红点密布了。 怎么到赵大人嘴里,全成了无用之功?全成了他的“早知如此”了? 医士们围着廖海悄声嘀咕:“病人能出去过节么?” “小杜大夫不让吧?” 廖海一咬牙:“快去请小杜大夫和唐姑娘来!” 说完便是一怔,这两位比他岁数还小,他怎么遇事儿就想到找他俩了。又忙改口:“公孙少爷也在后院,去请他来。” 不用他唤,唐荼荼已经几步上前去了,朗声说:“赵大人糊涂了!方才说的话不算数。赤眼病传得多快,您是知道的,病人但凡回了家,隔天就会全家一起染疫。” “元宵节是团圆时候,大家挂念家人我知道。只是诸位看看这些站哨的兵,也是几天没着家了,印坊里几十个医士,几十个仆役,全要在这围墙里过节,我们同样回不去家。烦请诸位别给大夫添麻烦了。” 她自觉说得有理有据,谁知,门前围着的几个家属立刻变了脸色。 “大人都说了能行,你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还改口啊?” “谁不知道上元是除病气除邪祟的,这节还跟一群病人沾一块儿,就别想好啦!这一年得连番儿病!” “哎哟!她眼睛怎么是红的!这是个病人呐!” 周围家属噌噌退开了五步远。 白纱太薄,她眼睛又是昨天被盐水激了的,红得看不见眼白,任谁看也是个病入膏肓的重症。 “小丫头无知,别理她,咱们就按大人您说得办——我家那口子姓圈,叫满豚,劳烦哪位差爷领他出来,过完十五我再送他回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