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人抬走。唐荼荼忍了忍肝火,还想再劝,被杜仲抬手格下了。 “让他们抬。” “那怎么行!”唐荼荼震惊他如此说:“外边风那么大,出去一吹岂不要命?” 黄太太得意一笑,她毫发无伤,昂首挺胸像打了场胜仗,指挥一辆板车进了门。他家的家丁一边两个,抓着黄八宝的肩膀和双腿就往板车上放。 手刚抬起来,家丁惊呼一声。 “太太!太太啊!大爷这是怎么了?” 他们这么一抬,竟连皮带肉沾了一手,皮下的血液粘稠得成了浆糊,几乎不流动。 杜仲不看一眼,沉默地转身,去看三号床的伤患了。 那黄夫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伤,神色几变,脸白得没了血色,却佯装镇定,呵斥道:“快去请马家庄的神医!快啊!” 唐荼荼呆呆看着他们抬着板车出了门。 杜仲稳着手给另一人清创,声音如往常一般,是变声期的男性不该有的柔婉。 “那人救不活的,两腿烧到了深处,侥幸留下一条命,也得反复开刀清疽。他的腿皮全烫死了,烧伤深至脂膏层。” “没有表皮,那两条腿是长不好的,除非剥去大腿和后背好皮,移植皮肤,这又会生疽毒,磨磨蹭蹭等将来疽毒扩散,再截肢——生还的希望百里取一。前后折腾一年半载,他家人怕是得要我的命,其后患重重。” 他指间握着锋利的刮刀,清创竟如提笔作画一般,不紧不慢,神情自如,只声音低了低。 “行医当有断舍,唐姑娘出去罢。” 唐荼荼张张唇,听他三言两句“断舍”了一条命,直觉得喉头堵了一团火炭,上烧脑袋下焚心。 她硬是憋住了,什么也没说,静静关上门,吩咐两个仆役留外边守着,有什么缺的短的只管准备。 被抬出去的伤者两腿烂肉,伤成这样了,又发着烧,被人盯着时竟还知道羞耻,黄八宝抓起身上盖着的巾被蒙住脸,像给自己罩了一条裹尸布,直挺挺的。 院里抢人的、杵在衙门口闹事的百姓,哪里还敢再闹?吓都要吓死了。 经此一闹,外边闹事的全息了声,来捉奸的几位太太也惶惶不安地在外院坐下了。 人命在前,夫妻感情全得往后摆。 唐荼荼头发糟乱,疯子一样出了院门,唐老爷、县丞,还有衙门里留下的几个师爷全束手无策站着。 她唤那县丞:“召集县里最好的疡医大夫,让他们过来听课——屋里边那是杜仲小神医,太医院一等疡医王常山的亲传弟子。” 县丞讷讷应了。 这事闹了一夜,传遍了方圆十里地,衙门里已经有疡医早早到了,闻讯赶来,本想妙手回春大展所能,此时壁虎一样贴在白纱窗上,瞠大眼睛斥道。 “人都伤成这样了,竟还要刮去皮肉,这与梳洗酷刑又有何异!” “闭嘴!”唐荼荼蓦地转头,吼了一声:“谁也不准打扰他!帮不了忙的就滚出去!” 第187章 早饭是赵夫人盯着的,这心细如发的妇人话不多,还是悄悄地关照着所有人。 捕头衙役要吃饱,几位大人和先生的朝饭要精细,病人得喝粥…… 她家老爷在外头躲,赵夫人好像有点无颜面对唐家人的意思,看见唐荼荼进来,招呼了一声就避远了。 几个大锅里熬着的全是粥粥水水病号饭,里边煮了几根细面条,清凌凌地撒了几条鸡丝,连颗油星子都不敢放。 药童着人来传话,说要她们往粥里多撒两把盐,再撒两勺糖,这叫甚么“补液”。 厨嬷嬷听不懂,又怕伤者吃咸了齁着,战战兢兢添了两勺,尝着咸赶紧停。 端着热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