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帐篷里并不局促,地梁挑高将近三米,两个房间大小。一面长长的六座屏隔开了前后,前边待外客,以灰色的素布铺了地;后边做起居用,地上铺的红地毡。 仆妇哎哟直叫唤:“这地垫得拿去洗,这都是别人用过的,上头还有脚印子!” 那不废话,这么大块地方支了几百顶大帐,总不能全是簇新的,一定是往常兵士们夜宿用的。 她们一惊一乍的,说得唐夫人没了主意,只好由着两个嬷嬷卷起了地垫,要拿去溪边洗。 唐荼荼看不下去:“溪水都是食饮用的,拿来洗这脚垫?嫌脏就打水拿抹布擦,但擦了也没用,进进出出没半天就又全是泥了。” “二小姐意思是?” “扫干净就行了,出门在外,别那么讲究。” 珠珠:“没有床,是要睡在地上吗?” “是啊。” 别说是他们没吃过苦的少爷小姐,连仆妇都没这么席地睡过,抱着怀里的铺盖发懵。 唐荼荼大致扫了一眼,帐内陈设虽然简单,桌椅茶案、盥洗家什都是齐全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没一人顶用,她就自个儿指挥起来:“水盆架子放去外帐,鞋也脱在外边,别拖泥带水地进来。” “看到那铁匣了么?火石蜡烛都放里头,气风灯先熄了再挂起来,不能随处乱放,这地方走水了才要命……值钱的东西都贴身装,干净衣裳放包袱里,水壶、饭盒一人一个,都别混了。” “要是出门打水,记住要两两同行,别一个人单走,人多的地方事儿就多,要避嫌。” “带了驱虫药吧?兑上水,在角落上洒一遍,早晚都要这么洒一回,虫子会钻缝儿的。” “打地铺不要贴边,离篷布远些,衣架也不要往帐边放,夜里保不准会结露,篷布上就全是水珠子了。” 她井井有条地安排着,慢腾腾地把自己的地铺打好了,全当头一遍示范教学——最底下铺一张油纸当地席,防潮隔尘,再上头才铺褥子。 回过头。 “会了么?” 唐夫人连着嬷嬷们全看傻了,刚张嘴问:“二姑娘神了,怎么懂这些的?” 珠珠替她答了:“姐姐从来不用丫鬟铺床的!她不待见别人进她屋,都是自己拾掇。” 唐荼荼笑了笑,手脚麻利地把个人物品整理好了。 这些年她睡过双人帐,也睡过最大的军用帐篷,打过二十人的通铺,而更多的时候,就是睡在这样山式顶的帐篷里,后世叫施工帐篷。 那时候的城市规划人才少,分工不细致,连后续的工程建设也算进了工作内容里,从实地考察、勘测、画图,到盯工程、监测验收…… 一揽子活儿都得会,苦的时候,能一连在工地睡一个月。 趁着嬷嬷丫鬟们擦洗、整理铺盖的工夫,唐荼荼检查了帐顶的交叉杆和地梁,顺便研究透了古今帐篷的异同。 见檩子和木桩全打得结实,她又绕去帐外溜达了一圈,楔紧地钉、加固了门立柱,不然进进出出的,会有门柱垮塌的风险。 这围场上搭了几百顶帐篷,小兵们做活儿不可能细致入微,还是得自己检查好才行。 回了大帐再看,一家人总算把地铺折腾出样子来了,东西各两排,总共摆了六张地铺。 珠珠在上边打了个滚,滚乱了辫子。小孩儿心大,不会觉得寒酸,玩劲上来了就皆大欢喜,从地铺这头滚到那头,高兴坏了。 她刚才还说着困呢,打了个滚儿又精神抖擞了,拉着娘和姐姐四处溜达,从观鹿台一直走到了湖边,路上处处是举着伞、打着扇看风景的夫人小姐们。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