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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旁静听,辨不出喜怒,知言讷讷地说:“焕之”

    孟焕之微笑说:“正听得有趣,为何停下。”

    知言将手塞到孟焕之大手中,抠着他的手心,轻声说:“怕勾起你的心事。”

    孟焕之并非嫉妒知言与姐妹们情深,也非在意她兴致勃勃怀念在家中时日,实在心中愧疚。

    小娘子抛却在燕京的锦衣玉食,家中亲人颇多,长辈慈爱,姐妹之间情深,理应养得不知人间愁苦。初到孟府便挑起大梁,打点内务,与人周旋交际,更不说祖母刚去世在灵堂坚守不曾叫喊一声苦,守孝时日拘在府中,也不见她愁容满面,都是笑盈盈开解自己。

    他轻轻握住知言的手,再细细端详她,比初嫁时长高了几许,肌肤吹弹可破,眉眼鼻子都带着英气,红润的嘴唇微微噘着,眼睛黑如点漆。

    孟焕之蓦然间意识到,相处一年有余,未看透眼前的人,她总在恰当的时候做着合适的事,不知她心中想着什么,更不知她的过去点滴。想起知言说过有一辈子的时间,他暗自开解自己,时日还长,总能熟知,长相守不假,也要长相知。

    知言被孟焕之审视的眼神盯得发毛,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手心里眼睫毛扑闪,感觉发痒,娇嗔道:“莫要再看。”

    孟焕之好性儿地答应:“好”,拉下知言的手再闲踱片刻,送她回房,自己回前院不提。

    再过几日,秦府使了人来指秦昌和张盛,见过孟焕之后,到知言处来请安。

    知言见来人是秦顺,也觉可亲,不让他行礼,指了座让坐下。

    秦顺倒不推辞,微欠身子坐着先替秦府诸人报平安,再说出提前来接秦昌的原由:“原本说好让十二爷呆到九月底再回京,家中出了点小岔子,老大人发话,趁早把他接回去,怕给九姑爷和九小姐您添麻烦。”

    知言连忙问:“何事,要不要紧。”

    秦顺面上稍带着忿色,轻咬牙说:“府里九爷被发到北疆,小人临来时,他已动身。”

    知言受惊站起来,追问说:“为了何事,北疆苦寒,九哥他……”

    秦顺一脸愁苦,对着知言细说来历。

    ******

    秦旷在军中近三年,练得一身好功夫,平日出行也是谨慎,绕开外间繁华地,生怕被人纠缠上。

    前些日子,有位兵丁家中置办了一处店面,虽不大,却也能养家糊口。素来也是交好,秦旷与十几个军士同去贺喜,一桌酒菜,两瓮薄酒,众人谈笑尽兴,至晚方告辞。

    走到巷口处迎面碰上桂王带着随从,已候了多时,对方言语间多有不敬,且手底下也不老实。

    秦旷生在高门,从小练出好修养,且事关重大,压制心中怒气,不与来人一般见识。同来的军士都是粗人,有几个灌了黄汤,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破口大骂。

    桂王及随从不曾受过这等气,当即翻了脸,出言不逊。三言两语间,秦旷一人难以阻挡,两方动起手,拳脚不长眼,桂王脸上挂了彩,次日进宫请安时被圣上和朱贵妃看到,追问下得知原由。

    朱贵妃当场叫嚣让秦家好看,她如今圣宠正隆,二月底生下皇六子,今上年过半百喜得麟儿,焉能不喜,一心捧出天下最好的东西奉到幼子和爱妃眼前,故朱贵妃横行后宫,皇后并一干嫔妃都装了王八。

    今上清楚儿子的品性,略一思索便知其中原委,安抚好爱妃,才到自己寢殿,便听贴身的小黄门说首辅大人带着儿孙跪在外间请罪,已有多半日。

    今上见过秦旷后,也叹秦家生出这么个妖孽,勾得儿子魂不守舍。又朱贵妃紧逼不放,他索性大手一挥,秦旷冲撞皇子,受四十军棍,发配到北疆军中,永不许回京,其余共犯全被砍了头。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秦旷挨了军法,不及休养,带伤连夜上路去了北疆。秦家更是敢怒不敢言,冲撞王孙,打伤皇子,若不是他姓秦,命都保不住。还是今上顾念与恩师多年情谊,法外开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知言听完坐着半晌都不语,秦顺度其心思,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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