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了康熙,敏若缓缓回身,兰芳忙过来搀扶她,进了内殿,乌希哈先奉上茯苓霜一盏,又摆出两碟子酸甜点心果子。 这段时间一是时气热、二是赶上舒舒觉罗氏的丧,敏若主观上和客观条件限制下两方面的原因,胃口不大好,兰杜看着也跟着揪心,今日康熙来了,话一出口她心中顿时大定,悄悄溜到后头去,嘱咐乌希哈备了吃食出来。 一碟里蒸的蜜糕清甜柔软,一碟酿梅子酸爽清香,样式简单但预备得很精细,茯苓霜上还点缀着切得细细的海棠脯丝。敏若心里一桩大事算是结果了,未来十几日预期内的戏份也可以省掉了,痛快地用了一盏茯苓霜羹,两块柔软的蜜糕,最后酿梅子酸爽收尾完美解腻,用过膳了在炕上歪着看安儿在殿里蹦蹦跳跳,心情格外舒畅。 康熙这次回来可是忙得很,先来安慰敏若,然后去景仁宫探望四阿哥、召见太医详问病情,又好生安抚了皇贵妃一番;最后从景仁宫里出来,又忽然想到今年五月里刚丢了看得命根一样的小儿子、如今养在外头的长子也病了的德妃,不知德妃心内如今是何等凄风楚雨的境地,又转道去永和宫宽慰了德妃一番。 待四阿哥病势稍微转好,他就要上路了,这时法喀竟然也令人惊喜地回到京中。 他是接了舒舒觉罗氏不好的书信快马加鞭飞也似地奔回来的,半路里错过了海藿娜的报丧信,飞奔到家门前才看到缟素一片,家中正停灵做法事,他匆忙换了麻衣孝服,进了正堂只觉喉头凝噎半晌无语,回过神来头件事是邦邦邦地磕了三个响头,才含泣声高呼一句:“额娘,儿不孝啊!” 随后守灵举哀,纵然一路快马奔波身心俱疲,也无半分疏漏省力之处。 敏若听人传禀,不由轻叹感慨,舒舒觉罗氏生育的三个儿女都是至孝之人,先后生前仍在为舒舒觉罗氏筹谋后事,法喀亦孝顺至此,原身前世更是未曾忤逆过舒舒觉罗氏半分。 也算好命了。 法喀归来,康熙便暂将行程延后几日,待法喀整顿衣冠入宫送请丁忧的折子时,他暂将折子压下不言,询问家计两句,嘱咐法喀莫要久久沉溺哀痛之中,为亡者哀,也要记着身边还有生者家人。 海藿娜算是他的族妹,算来他唤法喀一声妹婿也唤得,只是亲戚远了些罢,法喀又是他的小舅子,反而是这一重更亲,言谈间自然没太多礼教拘束。 法喀应了是,康熙才问起前线战局如何,法喀却肃容表示此战虽胜,怕罗刹国觊觎边境之心不绝,日后还有纷争。 康熙沉吟半晌,道:“副都统彭春,也是将才,叫他先莫要回京述职了,领兵戍守雅克萨城,据城防守。”法喀应是,康熙又道:“你媳妇今儿个入宫了?去瞧瞧你三姐吧,自老夫人丧后,你姐姐消瘦憔悴不少。” 法喀闻此精神顿时一震,他早在春日接了海藿娜的家信知道了敏若有孕在身的消息,此时听闻敏若消瘦憔悴,又怎能不为此揪心。 康熙知道他们姐弟感情深厚,也是抱着他们俩见了面或许能相互宽慰报团取暖的想法开口的,本来清宫里礼教拘束还不及前朝深刻严明,何况法喀如今也算有功之臣,与姐姐见面而已,又有何不可。 再则热孝之避,有孕之人虽有这重讲究,但敏若与法喀、海藿娜本是自家至亲,论起来她身上还有孝呢,见面又有何妨。 听闻敏若精神不好,法喀果然将满心的悲恸都给压了下去,进殿内就先对敏若絮叨起来。 他苦口婆心地道:“姐姐当日生育十阿哥生育得艰难,如今腹中又有骨肉,正该平心静气好生安养,莫要以悲痛伤身,若伤及气血累及外甥儿女,额娘泉下有知也必定痛心。额娘灵前有我代姐姐们尽孝,姐姐你只管安心养胎便是……” 敏若听他絮絮叨听得头疼,觉得自己怕是教了个唐僧出来。 然而为了不打击弟弟的好心,她还得感动慈爱地听着,听了一刻多钟实在忍不住了,只觉当年咬着牙跟老和尚学念经的时候都没有头疼的。 她招手命人将安儿抱了过来,往法喀怀里一塞,海藿娜笑吟吟地道:“快看看咱们外甥,可真是出落得好机灵聪敏!” 她有一句话没说,是她瞧着,比旁人家的孩子都好一万倍呢!看自家的孩子,长辈们总是带着一百八十重滤镜的。 法喀显然与她心意相通——想得都差不多。把安儿抱在怀里,好宝贝着,还道:“今日入宫匆忙,给咱们安儿的礼物没能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