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穿了夹袄,外面又披着连帽大红羽缎斗篷,帽沿上镶了一圈雪白的兔子毛。杜仲怕她冷,将帽子系得紧,一张小脸便被兔毛包围起来,越发显得如雪后清空般明净清澈。 杜仲仍穿着鸦青色道袍,连夹袄都没套一件。 两人沿着湖边走,走到围墙处,杜仲笑道:“墙里头还藏着一万多两银子的银票,也不知以后哪个子孙能得了去?” 易楚也随着笑,“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没准银票早烂掉了,毕竟是纸的。” “不会,藏在银镯子里呢,”杜仲打量着围墙,“以防万一,等咱家孙子成亲时就把这事告诉他。” 易楚瞠目结舌,他们连儿子都没有,这就惦记上孙子了? 好吧,就算肚子里这个是儿子,儿子十八岁成亲,头一胎就生孙子,孙子也是十八岁成亲,那么至少还得过三十七年吧? 那时候杜仲六十二,自己五十五岁,白发苍苍地坐在堂前,等着孙子来行礼。 应该也是件极美妙的事儿。 两人嘻嘻哈哈地憧憬着未来,杜仲眼尖,老远看见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提着裙子往这边跑,不由得眉头皱了皱,待小丫鬟跑近,冷声问:“什么事儿?” 小丫鬟被他面上的寒意骇着,“扑通”一下跪倒了,“门房说陈六姑娘来了,等在角门那边,问夫人……” 话未说完,杜仲已然打断她的话,“俞管家没吩咐过吗,不管是谁一律不见。” 小丫鬟愈加害怕,颤抖着说:“门房也是这么说的,可陈姑娘不走,说不求别的,就进来看一眼,知道夫人安好就行。” “子溪……”易楚刚要开口,杜仲止住她,先一步吩咐丫鬟,“就说夫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要是她想夫人安好以后就别踏入这个门口……如果再不走,让人拿笤帚打出去。” “是,”小丫鬟点点头,顾不得拍拍裙子上沾的土,一溜烟往外跑。 “等等,”杜仲喊住她,“再有这样事儿不必往里通传。” 易楚叹口气,好半天没有说话。 说实话,易楚对陈芙印象颇佳,她生得好看处事也聪明大方,还怀着一颗少女的闺阁之心,以前几次交往都很能说到一块儿。 就是这次的事,易楚也不认为陈芙掺和在里面,只不过是被皇后利用了而已。 可他们与文定伯府交恶是迟早的事儿,两人交往太多倒教杜仲不好行事,陈芙也跟着受煎熬,倒不如就此断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易楚所言不错,这几天陈芙确实颇为煎熬。 她在易楚进宫第二天的下午才知道出了事。 当时,她正在正院陪母亲说话,文定伯怒气冲冲地进来,话不说一句,也不顾及屋里还有伺候的丫鬟婆子在,劈头给了她一巴掌。 陈芙吓傻了,呆愣愣地站着,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平常文定伯对她并不喜爱,可也说不上讨厌,就是那种很平淡的父女,除去日常的请安问候,她基本跟父亲没什么交集。自然也没在父亲面前犯过错误。 而这些天因为开始冷了,她也没有出门,就老老实实地躲在家里陪着母亲。 父亲为何发这么大脾气? 陈夫人看着女儿红肿的脸,心里顿时来了气。可她到底年龄在这儿,不好当着下人质问丈夫,先忍气对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出去后,陪着笑脸问:“伯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芙儿怎么就惹着你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