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成二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成二也看到了她,小跑着过来,跑到院中间那根白线处,踟蹰了一下,停在了那里。 他想喊,又不敢喊太大声:“公子没事,已经躺下了,三小姐别太担心了。” 季念将他的局促看在眼里,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成二挠了下头,又道:“我今夜在此处守着,就睡外头马车里,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天晚了,公子说,要是看到您还没睡,就让您早点进屋,我在这儿看着就行。” 季念方才烟熏过的眼睛还在发红,她吸了吸鼻子,背过身去,顿了顿道:“好,我马上就进去了,今天晚上便辛苦你了。 ” 背后成二应了声,她还是背着身,没动。 直到过了会儿,听到一阵离开的脚步声,她的眼眶才又红了点。 手边小石桌上摆着两坛酒,是苏翘给她留的竹叶青,她前几日带回来便随手放在了外头。晚上先是果子酒,又是那杯混着的酒,季念绷着的神经到了此时,已经松得一塌糊涂了。 所以在听到成二说,谢执嘱咐他出来找找她,让她早点进屋时,她眼眶一下就受不住地红了。 怎么能有这种人,自己烧成那样了,还惦记着她有没有好好休息。 怎么能有这种人呢。 良久,她仰起头又吸了下鼻子,然后垂头打开了那坛竹叶青。火辣辣的一口,直烧到心肝脾脏。 *** 谢执睡得不好,这么多年了,他都很少病,可一旦发起热来,便会浑身乏力,连多走几步都会脱力。 人患病时意志总比平时弱上许多,谢执躺在床上没睡着,默默算了算日子。 都快三个月了,离约定好的日子也就一月了。 “也就”,他默念这两个字,低低地咳了两声。 有的人大抵不是那么想的,自打见面起她就在躲,好容易关系缓和了那么点,今晚又来了这么一遭,明日她还敢看他吗? 莫说明日,今晚自己烧成这样,她还算着半步都不踏入西院。怎么这些话她这么听得进去,说别的她就只会拿和嘉裕侯成婚的事同他犯轴? 胸口像被压着似的,谢执闭上眼喘了口气,按了按眉心,侧身换了个稍微能入睡的姿势。 谁想他刚翻过身,就听见屋外想起一阵杂乱的步子声。 他微微蹙眉:“成二?” 话音刚落,门冷不丁被人推开了。 成二虽大大咧咧,但该有规矩的时候从不会乱。 谢执眉心一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刚要去看是出了什么事,突然见推门那人抱着个酒坛子,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季念?你怎么……”谢执坐直了点。 还没来得及,闯进来的人脚底下被门槛绊到,人猛地往前一冲。谢执离她那么一段距离,骤然收口,下意识做出要扶的动作。 把人给吓了好一出,被绊倒的人倒是稳住了自己,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 看着面前人这副模样,谢执也猜到了,喝醉了。 谢执闭了闭眼,在心里把成二批了一顿,让他出去把人看看好,赶回屋子里去休息,结果他还给自己闹了这么一通。 谢执掀开被褥,披了件衣服朝季念走去。他喝了药,稍微好了些,但走在地上的步子还是打飘,踩不实。 季念看到他那个样子,主动把手里的酒放下,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你怎么了?” 谢执低头一怔,揉了揉她的手,哑声道:“我没事。” 她却轻轻哼了声:“你嗓子都哑了,还说没事。” 谢执浑身还烫着,被她这么牵着,思绪更不受控。总不能让她继续这么待在自己这里,他便顺着她话道:“确实有点不舒服,顾不过来你了,所以你听话,先回去,嗯?” 喝醉的人哪还有理解力,听到那句顾不过来,手马上就松了。谢执刚定下神,就听她闷声道:“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对吗?” 尽管谢执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尽管平日里他不是没刺过她,可是这般话从她自己的嘴里的说出来,他又心疼了。他顺了下她披下的长发:“没有,不是你。” 他手掌心的温度覆过季念的后颈,她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又有点酸。但她很少哭,醉了的时候还记着不能哭,忍了忍,才道:“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让你难受的……你记不记得我好久之前对你说过,我过得挺好的。” 谢执看着她:“嗯。” 季念歪头蹭了下他的手,想要扯开一个笑,废了好大的劲,那笑还是落寞的。 “其实我是骗你的,我过得不好,哪天过得都不好。但我怕说出来,你会在意,我那时候没别的想法,我就想着,只要你是真的好就好了。” 谢执默然立了许久,再张口时,更哑了:“过得不好,为何不来找我?” 屋门没关上,夜半的风吹得狠了,季念打了个哆嗦。她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问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