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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一间空的牢房,将贺云鸿往里面一扔,就走人了。送饭食的隔着栅栏放了水和干饼,贺云鸿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死了一样。

    他其实好几次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含着金匙出生,贵养成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苦?!疼痛如惊涛骇浪拍击着他,他的生命,如系在岸边的一叶小舟,只被一根绳子牵扯着,在巨浪中颠簸,随时可以伴着冲击离开……他已经看到了彼岸的白色光芒,温暖舒适……他已然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为国尽忠,于心无愧,可以离开了……

    可是那根不放开他的绳索是什么呢?……一个从城外飞骑奔来的身影……盖头挑开后,向他看来的一泓欣喜的目光……同在车中,肢体相触,她的气息,她的手覆上他额头的温暖……她在信中的字句,变成了话语,在他意念里带着笑意回响:算是天涯共此时……她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对你动了贪心,才……才嫁给了你……

    她已经到了京城,该是能再见一面吧,哪怕是在刑场……

    回到了宫中,太子坐在了御书房的龙椅上,问道:“勇王府那边派了人了吗?”

    福昌回答:“派了。”

    太子嗯了一声,想起了件事:“朕听说有云山寨的人和朕同时进了城?”

    福昌点头:“是,自称是勇王的义姐。”

    太子哼了一声:“是贺三郎那个和离的山大王吧?”

    福昌小声说:“这个,该是吧。”

    太子想了想说:“贺家和离了勇王讲的亲事,贺三郎和勇王因此翻脸,那个山大王不会惹事了吧?”

    福昌垂头弯腰:“陛下英明。”

    太子摆手:“明日拜了庙,百官朝拜后,我们再去看看贺三郎,哈哈哈……”

    福昌又躬身:“是陛下。”

    太子对福昌说:“你也算是与朕共过患难的,放心,朕不会亏待了你!”

    福昌颤着声音说:“多谢陛下!”像是带了些哭音,明显是被感动了,太子很满意。

    倒霉的福昌才被提为贴身太监不久就与他一起被俘。在戎兵营中,福昌照顾他,服侍他。当他被戎兵百般羞辱时,这个太监哭着磕头为他哀求……这次回来,太子最信任这个人。

    福昌自从回宫就一直深低着头,对他的话无不小心翼翼地回答,态度比以往还谦恭。太子觉得这是福昌因为他就要正式登基称帝,表示尊敬,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太子知道皇宫中有夏贵妃二十多年的势力,建平帝就是被一个宫女毒死的,他可不敢大意,他问福昌道:“朕身边的,都是东宫旧人吗?”

    福昌说:“陛下,都是!”

    太子点头:“让他们开晚餐吧。”

    福昌躬身应了,出门去叫了御膳。饭食端上来,太子并没有动箸,而是等福昌将菜食都尝了一遍,连茶水也倒出一盏喝了,又等了半个时辰,眼见福昌一直守在旁边,安然无事,太子才吃了已经变凉了的晚饭。

    张嫲嫲领着凌欣进了个豪华的浴室,满地木板,两大盆炭火烧得旺旺的,有个巨大的大木盆。凌欣连日奔波,哪有时间洗浴?她过去在勇王府待嫁,把这里当成了半个家,来了就完全放松了自己,由两个丫鬟帮着洗了三次头,然后尽情地浸泡,换了四五次水,又放了许多花瓣之类的东西,才觉得洗心革面,彻底干净了。

    她从浴室里围着块巾子走出来,玉兰已经在外厅等着她了,捧给了她丝制的内衣裤,一套深红色金线掐了边的华贵厚袍,笑着说:“姑娘的嫁妆可还都在我们府里呢,衣服有的是。”凌欣想起过去的那次婚姻,觉得如梦一般朦胧,接着她就想到,不久的将来,也许这些嫁妆自己可以再用一次……她的脸上忍不住微笑。

    玉兰帮着她穿了衣服,凌欣急着去王妃那边打听蒋旭图的事,来不及烘干头发,只胡乱一盘,外面披上了玉兰递给她的黑色带帽大斗篷,就随着玉兰又回到了王妃的会客厅。

    进门,凌欣没看见小螃蟹,倒是发现屋里除了王妃,张嫲嫲,还站着余公公,大家的脸色都很严肃。凌欣忙行礼:“王妃,余公公,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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