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领着杨桂走进东次间,果然看到炕上摆着好几个纸包和盒子。 辛氏将礼单交给她,“范家送的礼,你看看。” 礼单上除了常见的四色表礼外,另有自吕梁带回来的一包大枣和一包沙棘果,再有两盒新墨和一匣子毛笔。 笔墨都摊在炕桌上。 墨仍是先前的兰烟墨,笔则林林丛丛好几种,大白云、小白云、羊毫、紫毫样样俱全。 杨萱略略扫几眼,问道:“范伯母跟娘说什么了?” 辛氏笑道:“她说阿诚只相中你了,如果咱们家不成,他们就打算另外相看别家。” 杨萱面色红了红,连忙解释,“我只见过范三哥两回,头一次是在内宅见到的,还有次是在竹韵轩碰到过,并没有私下来往。”顿一顿,又道:“难怪姐满脸不高兴。” 杨桂正一点点抠着桔子皮,忽然就插了句嘴,“桂哥儿怕。” 杨萱失笑,轻轻点一下他的小脸蛋,“小东西,就会告状,”抬头对辛氏道:“姐可能心里有气,掀帘子动作大了点,夹棉板子砸到门框,弟弟吓了一跳。” 辛氏丝毫不感到意外,嘲弄地笑笑:“你范伯母才叫精明,头一面就看出她争强好胜的性子,怕跟阿诚合不来。” 杨萱很是不解,“范伯母为什么这样说,姐一直都让着我,怎么就看出要强来?” “你才几岁?”辛氏嗔一声,“你以为就只表面上的争争抢抢才是要强?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都是好胜。就像王撷芳,以前老实本分,可自打生下阿桐,心思就活络了。这些年,她看起来不言不语的,暗地里却没少下工夫。我之所以没搭理她,一来是她翻不出风浪,二来也顾及到阿桐的脸面……谁成想,隔着七八年,竟然又生了阿桂?” 杨萱听得明白。 原先辛氏以为自己不能生了,杨家以后要靠杨桐承继。杨桐虽然养在辛氏名下,但王姨娘毕竟是生母,不好太压制她,免得伤及跟杨桐的情分。 现在虽然有了杨桂,但两人相差十几岁,不等杨桂开蒙,杨桐已经要科考了。而且杨桐对外一直是杨家的嫡长子,平常行事为人都很端正。 别说辛氏不忍,就是杨修文肯定也不愿意自己好好的长子被废了。 想到此,杨萱问道:“那么范家这边就放下了?” 辛氏犹豫好久,才斟酌着问:“你觉得范诚怎么样?” 杨萱认真考虑片刻,“挺好的,尤其是家里有个范先生更好,如果生病了不用往外面请郎中。” “你这孩子……”辛氏“噗嗤”笑出声,怅惘地叹一声,“本来好好的亲事,中间偏又闹出这一出,虽说外人不知道,可心里觉得别扭。回头我再跟你爹商议下,你先把回礼拟出来,过两天我亲自送过去。” 杨萱比量着范家礼单,在四色表礼之外,又加上四匹大舅母带来的布料和二两西湖龙井、二两安溪铁观音。 价格上比范家送来的礼稍稍贵出几分。 辛氏微微一笑,没做改动。 过得三四天,辛氏将年节礼送到范家,回来对杨萱道:“你跟阿诚的亲事就算定了,因为是腊月各家都忙,先交换了信物,等明年三月再正经八百地商议六礼。”从怀里掏出只黄玉镯子,“范三太太的镯子,是块暖玉,你收着吧。” 杨萱一惊,接在手里,果然所及之处温润盈泽,并不像碧玉那样沁凉。 可心中不知为何,却丝丝缕缕地溢出一股凉意。 说不上后悔,只是觉得自己的终身就此决定了,有种莫可言说的茫然。 杨萱抚摸两下镯子,问道:“娘把什么留在范家了?” “就是我平常戴的那支羊脂玉的玉钗,”辛氏低低一笑,促狭道:“那支钗别人戴不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