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叶林,她们常常钻进去,去寻野果,摘了吃。一玩起来,就忘了时间。 为此常常迟到。 那年头的乡下老师可不懂什么叫“师生平等”,心情差起来,操起戒尺就往她们手板心里打。挨个挨个的,等打累了,就让她们回座位。 一群女孩子,不像男生皮糙肉厚、死皮赖脸,打了两下就哭。老师若心软,拍拍她们头就放过了。 刘珂算是她们中,最不调皮的。但她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男生欺负女生时,她也捡石子丢他们,一投一个准。 如果那时候流行叫家长,老师那不到八坪的办公室兼休息室大概是装不下的。 张莱瘦,又有点黑,像只猴子似的。男孩爱欺负她,刘珂会很凶地骂回去、打回去。其实她很灵活,每次撒腿跑,她总是第一个。她也很聪明,每次要帮人出主意,怎么逃过家里父母的责骂,就是张莱;而每次有人要补作业,就找刘珂。 找张莱出主意的,请她吃糖;找刘珂要作业的,也请她吃糖。 有一回,有个同学带了几颗巧克力来。据说是他父亲从省城带回来的。他分给刘珂两颗,因为她常借他作业。 巧克力球用金色锡纸包着,很贵的样子。 同学骄傲地扬起脖子,说这叫F-E-R-R-E-R-O? R-O-C-H-E-R,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着,看起来费了好大力才记下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读,反正很贵就是了。” 刘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给张莱一颗。 同学跳脚:“我给你吃的,你怎么给她啊?多浪费啊。” 张莱麻溜地剥了锡纸吃了口,扬扬小拳头,“我就吃了,你怎么着啊?” 后来刘珂去县里上初中,才知道那叫费列罗,也回味过来,那男生喜欢她。 不过,那么小,喜欢既不恒久,也不坚固。 刘珂高中时,偶然听说他被父亲接去城里读书,一连换了好几个女朋友。 最善变心易情是俗人。 刘珂直至后来的很多年,始终坚信,在无望的爱情面前,没人能做到感情如一。 放学早,她们通常不会立即回家,总要捱到天暗了,才回去。 她们零花钱少,都是用去买小玩意儿了。譬如弹珠。刘珂玩不来,输了大半给男生,其他的进了张莱的口袋。 两人去哪儿玩,怎么玩,大多是张莱拿主意。包括最后一次。 父亲常常不在家,家中只养了一些家禽,种了几块地,其他闲着的地就租出去。 母亲忙着干活,闲下来,也给刘珂织毛衣、纳鞋底,压根顾不上她,只要不惹事,就任她们胡玩。她也确没料想到,她们真会闯祸。且是弥天大祸。 后来,刘珂也终归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活一生,总会有人无偿替你背负你犯的错。 是无条件的,却并非甘之如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