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户人家盖新房,想请父亲去。于是父亲便从外地回来了。 小门小户,给不了多少钱,他是为陪妻女。 他大清早起来,在那人家里吃中晚餐——这是当地规矩,天黑开不了工,就回来。偶尔爷爷也去帮忙。父亲干这行,算是子承父业。那天真是好巧不巧,爷爷也去了工地。 父亲没打伞,戴着斗笠,穿着黑色胶质长筒靴出门。 早上下了暴雨,地上一片泥泞。过了中午,淅淅沥沥地又飘起了雨。 看这雨势,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停,母亲担心父亲回家要淋雨,就让刘珂去给父亲送伞。 张莱见刘珂要出门,喊她:“你去哪儿啊?” 刘珂撑开伞,回头,“下雨了,去工地给我爸送伞。” “我跟你一起。”张莱屁颠屁颠地跑到她伞下。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我妈说,今天下过雨,过两天林子里就会冒很多蘑菇,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采吗?” “我不会认,摘到有毒的怎么办?” “颜色鲜艳的就别摘啊。” 刘珂:“哦……” 张莱欢快地哼着曲儿,每到下雨她就开心。她说她喜欢看雨溅在屋前的泥坑里。刘珂却不喜欢,每次刮鞋上的泥要费好大一番功夫,而且路也难走。 她问刘珂:“你作业写完吗?” “没有,抄你的就好了。” “我也没写。” “啊……那怎么办?你加油写啊。” “到了。” 她已经看到父亲的身影了。 一众戴着暗棕色斗笠的工人中,父亲是最显眼的。 父亲听到她叫他,回过头来:“你怎么来了?还跟张莱一起。” “我妈叫我送伞来。” “好,那你快回去吧。”父亲脱了沾了泥的麻纺手套,接过伞,立在一边。 那栋房子的地基打了几个月,打好后,后面就容易了。现在房子已初见雏形。那年月,很少见超过三层的家宅。 刘珂更期待的是,过年时,新宅主人在屋顶撒糖。 另一边的地上,堆满了红砖和盖了塑料布防雨的水泥。 爷爷没干活,在一边抽着烟看他们忙活。猩红的火光一闪一灭。那种烟,是他自己用白色、粗糙的烟纸包了烟丝卷成的。 不知怎的,刘珂有些怕他。可能因为他老是不苟言笑,板着张脸。小孩天性里,不爱亲近这样的老人家。 她喊了爷爷一声,对父亲说:“爸,现在下雨你们还干活吗?” “肯定的,里面淋不到雨。你们快回去吧,这里危险得很,砸着了就不得了。” 一语成谶。 “不得了”的,却是他自己。 有时候,某件事干熟了,就容易盲目自信。父亲就是这样的。 施工重地,旁人都晓得小心,何况他置身于此? “叔叔,我和刘珂到那边玩一会儿,待会再回去,可以吗?”张莱巴巴地望着父亲。 “下着雨,有什么好玩的?”父亲实在被两个孩子瞧得没法了,无奈妥协,“你们注意安全,别搞脏一身衣服了。” “好嘞,我们不在外面玩,去同学家里。” 张莱拉着刘珂的衣袖,说:“我们先玩会儿,再来找你爸爸。” “好。” 不知过了多久,天依旧是阴沉沉的。 雨已经停了,工人也都走光了。 刘珂有点害怕,担心时间晚了,两人搭伴摸黑走小路,平时就怕,何况地湿,摔了跤难免不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