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五年。” “哦,建兴五年……”太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紧不慢地说,“建兴五年是个好年头啊,哀家记得皇帝登基第五年,天降瑞雪,全京城都是厚厚的白雪。那场雪下得好,把所有的腌臜都给洗涮得一干二净。” 她似是不经意地侧头看了眼窗外,唇角微扬:“李勉。” “小的在。” “我记得,定国公满门也是那一年获罪的吧?” “是。” “嗯,看来哀家虽然年纪大了,但记性倒还不错。也是,这种普天同庆的大事儿,自然也得记得。”她低低地笑了两声,目光又落在大殿之中跪着的宫女身上。 那眼睛,那眉毛,那五官中的每一点,都叫她想起陆家。 其实她也不太记得定国公到底长什么模样了,十多年了,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呢?可她就是执着地要在这陆家之后的脸上找到旧人的蛛丝马迹,就好像沿着那些痕迹,就能将旧事摊开来看,那些痛啊伤啊就都能愈合了。 可是仇人不流血,她又如何痛快得起来? 太后平静地看着昭阳,那张脸多年轻啊,就像当初的自己,天真无知,满心以为这皇宫是个好地方,抱负会实现,良人也会与她白头偕老…… 可这宫里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她看到昭阳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面无表情地问了句:“怎么,你很热?” 昭阳跪在那里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腿软,地砖很硬,可到底叫她心惊的是太后这番话。 ☆、第85章 不要命 第八十五章 朝廷的赈灾粮饷在颍川出事了。 负责运押粮饷从京城到黄河一带各省各部的是京中的大批军队,由都指挥使唐率全权负责,这三百精兵均是历年来押送惯粮饷的精锐势力,而唐率亦是年年负责此事。 然而今年洪灾突起,皇帝从国库拨款,一切安排妥当,原以为事情会顺利进行下去,却不料军队到了颍川一带,忽然被大批山间下来的匪寇劫走了粮饷。 三百精兵死的死,伤的伤,唐率被人一箭穿心,割下了脑袋挂在林子入口处。 朝廷赈灾的粮饷分文不留,被人悉数劫走。 黄河一带决堤,百姓流离失所,皇帝最怕的是瘟疫四起。住所没了还能再建,可若是真有瘟疫爆发,人命关天,民心亦会大乱。 他召集数名朝臣站在勤政殿里,官员跪了一地,个个都诚惶诚恐。 皇帝攥着拳头低声喝道:“好啊,好一个匪寇夺走了,我大兴见过两百多年,朕还是头一回听说朝廷赈灾的粮饷被夺走的!好一个片甲不留,好一个首帅被斩,当真是奇耻大辱!” 户部侍郎战战兢兢地拱手道:“皇上,微臣以为,当务之急应是派兵剿匪!那匪寇吃了雄心豹子了,连这救命的钱也敢抢走,还请皇上派兵去颍川,捉拿匪寇,收回粮饷——” 没待他把话说完,皇帝把那八百里急奏的册子往地上狠狠一砸,面色铁青:“捉拿匪寇?那颍川何曾出过匪寇!报信的人被猪油蒙了心,难不成周侍郎你也看不清?” 朝臣一片惶恐。 先帝爷在位时期,昏庸无道,国家的财政两局都吃紧,到后来先帝爷并非宠幸奸臣,而是国库亏空太严重,宫内的吃穿用度又是极大的一笔开销,他不得不依赖那些权臣。定国公之流打着各种幌子,四处搜刮民财、官官相护,给先帝爷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银两。 皇家也要吃饭,皇家也要柴米油盐酱醋茶,先帝爷有了这个把柄在他们手里,索性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变成了闭目塞听,由着他们去了。 大兴不能毁在他手里头,否则他就是千古罪人,至于他的声色犬马会给子孙留下一个怎样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他无心去管。 儿当今皇帝自登基以来,一直在处理这个烂摊子。 国库不止是亏空严重,朝廷的土地,朝廷的皇商生意,朝廷的盐政……太多的经济来源都把控在蛀虫手中。皇帝也算是勤勉刻苦之人了,十来年里不重女色,不爱风花雪月,就这么一桩桩一件件地处理过来,大兴的风雨总算过去一半。 可即便如此,国库依然不够充盈。赈灾的粮饷已是国库一年收入的十之四五,这一笔银两不翼而飞,叫皇帝如何不怒? 吃穿用度,必要支出,国库已经无力承担又一个十之四五。天灾,*,大兴的江山是他的,一有事情他就得出钱出力,殚精竭虑。可他也是人,人力有限,血肉之躯,上哪儿给百姓找那么多钱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