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钟人都走没影了。 剩下一位染着黄色头发、杂乱的卷毛上还别着俩塑料梳的店长大哥。 “你来得倒是挺巧,再打下去就得输了,”店长把牌桌收起来,立在墙上,继续用带着严重口音的方言说,“最近这手气是真他妈的差……” 店长说着忙里偷闲往门口瞅了一眼,出于职业习惯端详起对方的外形。 第一印象就是邪。 说不出哪儿邪,总之浑身上下透着股邪气。 从门口进来的那人穿着件深色t恤,上头印的图案看着像某个英文字母,很张扬地在眉尾处打了俩眉钉——不像什么正经人。耳朵上虽然没挂什么东西,能看见一排细密的耳洞,七八个,耳骨上也有。 腿长且直,头发也挺长。 逆着光看得不太真切,身后还背了个黑色的长条形吉他包。 陆延把吉他包放下,说出一句跟他外形不太相符的话,砍价砍得相当利索:“谢就不用了,等会儿算我便宜点就行。” 店长也是个爽快人:“成,想烫个什么样的?” “等会儿,我找张图,”陆延低头翻聊天记录,往上划拉几下,“照着烫。” “不是我吹,这十里八乡的,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样的好手艺,甭管什么发型,我都能给你剪得明明白白。” 店长吹自己越吹越带劲:“给我张参考,保证剪得一模一……” 他说到这,陆延图片正好调出来。 店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是一个具有强烈视觉冲击的造型。 又红又紫,发量爆棚,刘海遮着眼睛,一半头发还极其狂野地高高立起,像冲天火焰般立在头顶。每一根离奇的头发丝都彰显着图片上模特的气质——杀马特。 陆延这发型做了超过四个小时,出门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费了两罐发胶,被吹风机轰得头疼。 这期间脑子里还不断循环播放一首歌:杀马特杀马特,洗剪吹洗剪吹吹吹。 他闻着染发剂刺鼻的味儿,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借着门口那根三色柱发出来的光又粗略看了一眼,还是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图片参考变成实物,顶在他头上的效果远比想象中震撼。 这啥。 这他妈啥玩意。 走在路上还不得变成整条街最拉风的神经病? 陆延跟相机里的自己互相瞪了一会儿,然后他按下开关键,把屏幕摁灭了。 三色柱一圈圈转着。 边上还摆着个大喇叭音箱,声音从老旧零件里流过,渡上刺刺拉拉的杂音,放的也是首老歌。 ——“原谅我不羁放纵爱自由”。 大喇叭唱到一半,刚暗下去的屏幕陡然间又亮起来。 李振:你烫完头了? 真烫了? 不是当钳哥的面说打死不烫爱谁谁想找别的乐队就去找反正老子不干吗。 你可真是能屈能伸。 你现在回哪儿?酒吧今晚不营业,钳哥让我转告你一声,演出挪明晚了,他让你好好保持你现在的造型。 要不你现在挑个好角度自拍一张给哥们瞧瞧? 陆延懒得打字,凑近手机发过去一条语音,气笑了:“我还得保持造型?” 说完,他松开手。 想了想又再度按在语音键上。 “拍个几把,”陆延说,“老子现在心情很差。” 这几年他组了个乐队,商业活动就是去酒吧驻驻唱。 他那天在酒吧后台确实对着孙钳拒绝得很彻底。 这玩意,谁烫谁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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