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握住映玉纤细的手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回—— 面前的姑娘发黑,肤白,巴掌大的小脸儿略有些虚弱的苍白,梳着垂鬟分肖髻,点着几朵白中带粉的珠花,一袭白纱裙映着苍白的肌肤有一丝病态,却也更显得楚楚可怜。和锦月记忆里体弱多病、苍白模样相差无几。 “还是五年前的模样,不过……略胖了些。”锦月欣喜莞尔,而后想到当年与秦弘凌的事,又沉凝下去,“这几年你在哪儿,过得可好?我是你长姐,却没有照拂好你……” 锦月说着眼睛有些湿,映玉亦然,轻轻依偎在锦月怀中落泪哽咽: “映玉过得很好,只是苦了姐姐,在暴室……” 话到此处便不成声,姐妹二人都想起了当年丞相府的□□,萧家本是大周第一显赫的氏族,朝夕间便被全部处决,爹娘成亡魂、亲人生死别。灭族啊! 锦月轻轻抚着映玉颤抖的背:“都过去了,过去了,爹娘泉下有知我们还好好活着,也算安慰……”“娘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叮嘱我定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而今找到了你,我也对娘有个交代了……” 映玉含泪默然点头,几度开口想说爹娘都不能成声,最后道:“当年和姐姐在河套小镇失散,姐姐被捕,我……机缘巧合,遇到了殿下,所以这些年……映玉都在大漠……” 锦月微微吃惊,不想她竟然和一直在大漠,秦弘凌照拂着她。犹记当年,京兆伊和大司农带着士兵封锁个个大门,三重弓箭手趴在围墙上朝府里乱箭齐发,刹那哀声四起、鲜血四溅。一队刽子手冲进丞相府,大肆砍杀,她的婢女、奶娘、父亲、弟弟、姑姑……一个一个地,倒在血泊里,丢了性命…… 她带着妹妹萧映玉、弟弟萧青枫从破墙洞逃了出去,举目无亲、旧友更不堪依靠,她几欲崩溃的时候,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她要去大漠,去找秦弘凌,这个世上她只有依靠那个男人了,她只有他了,他说过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所以她带着弟弟妹妹千里迢迢,一路逃亡北上,虽然已是二月底,可漠北依然冰雪千里,她都不知道怎么走到边塞的。 到了河套,她立刻给弘凌修书一封,解释了数月前分手是不得已,是不想将他牵连入谋逆之案,若他在长安被牵扯进来,势必被处死,而今已到塞外,她愿就此隐姓埋名,不管富有还是贫穷,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生死不离不弃。 她忐忑地等了一天一夜,终于等来了弘凌。他穿着铠甲,满身干涸血迹和酒气,当是上战场前喝的壮行酒,他眼神凌厉也不说话,将她按在破庙的茅草堆上,要了她身子。情到浓时他捧着自己脸说——“相信我锦儿,虽然我弘凌现在一无所有,但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做天下的皇后……” 多么动人的情话呀! 而今,天下他已唾手可得,只是那句情话又落入了哪个女人的耳中?那个“素棉”吗?看得出来,弘凌对她态度明显不同,爱护、宠溺、纵容…… 锦月冷冷一笑。爱说给谁听给谁听吧,左右……左右她再也不会信、再也不会听了。 映玉见锦月忽然脸色冷冷不知在想什么,心下有些慌张,忙握住锦月的说:“姐姐不要多想,殿下……殿下只是看在姐姐的面上才收留我、照顾我,姐姐,你是生映玉的气了吗?对不起,我……我……” 锦月回神,轻轻一笑:“是你多想了,此生此世,秦弘凌的事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映玉眸光一荡:“姐姐你、你是说和殿下,恩断义绝了吗?那,孩子……我听说,姐姐有个儿子,难道是五皇子……” “孩子不是任何人的,只是我自己的。”锦月不愿再说下去,离宫的决心越来越坚定。这座城、这个男人把她困得太久,她实在太累了。 映玉也沉默,不知在想什么,安安静静的垂首、柔弱地坐在那里,温柔惹人怜惜,锦月抬眸,才发现这个妹妹和记忆里的妹妹,还是变了,变得更柔媚,也隐隐有几分阴柔的凌厉。 两人正沉默,窗外的叫唤声陡然大了起来,刺得人耳膜发痛—— “杀人啦、救命啊,玉皇大帝啊救救我啊!阎罗王唉,快收了这几个歹毒的恶鬼啊……素棉姑娘救命啊……” 声儿大得几个院子都能听见! 锦月和映玉忙着叙旧,倒是把外头那泼妇给忘了,都忙出门去看。 果然见那叼奴扯破喉咙的哇哇叫喊着、满地打滚,一双裤腿晕着大片的鲜血,看着比先前吓人。 锦月看映玉,低声说:“这泼妇虽可恨,但她主子得宠,若继续闹腾下去恐怕于我们不利……你初来乍到,还是少惹事端。” 锦月没有挑明说“逆臣之女”的身份敏感,料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