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小案前的李晔沉默下来。 这个夜晚风声呼啸,窗花被怕打得不停抖动,好似在害怕什么。不知从何时起,风声渐渐小了,院子里转而有了噼啪的依稀雨声。 当李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打在屋檐上的沉闷雨声已经密集如沙场鼓声,院中那颗老槐树上的雨声倒是清脆,然而这并不能让李晔心情稍微轻松一些。 雨水混合着淡淡泥土味道,在微风里涌进屋子,寸许烛火轻轻摇曳,地板上昏黄的光亮闪烁着,李岘也出奇的沉默下来。 其实白鹿洞的布置很简单。 但很多事并不是简单,所以就好接受的。 楚南怀给李晔的答案只有简单一句话:旧君亡旧朝崩,新君立新朝起。 使得旧朝崩塌的,自然不会是李晔,而是儒释道兵,藩镇节使,大小官员,绿林草莽,各路豪杰。 楚南怀的解释其实大家都明白,大唐的国运已经所剩无几,非是几个中兴之臣所能挽救的,乱世没有名臣生存的土壤,只有枭雄崛起的机会。 李晔并不忌讳这些,作为穿越者,此界的大唐皇朝亡不亡,都不是他在意的。万物生灭,国家盛极而衰,皇朝兴亡交替,是阴阳相生的基本规律。 哪怕这个曾今光芒万丈的皇朝叫作大唐,曾今带给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以数不清的功勋荣耀,但随着黄巢攻占皇宫,皇朝巍峨的身躯就已经轰然崩塌,只剩下一个在血火中黯然远去的落寞背影。 在自身得道飞升、长视久生之外,比起维持一个盛名皇朝的国祚,李晔更加在意的,是这片土地上的苍生能否好好活着。 如果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么这片山河能否和谐,人和草木走兽能否延续下去,才是李晔关注的对象。 李晔甚至不在乎谁来统治这片土地,道门也好释门也罢。他更加不在乎往后的皇朝是名为大宋还是蒙元。 与这片铁打的山河、亿万年的岁月相比,任何统治者都只是匆匆过客,每一种文明都只是昙花一现。 皇朝兴衰都自有规律,大道最终会做出最优的选择。 无论现在的人们如何相争,无论眼下此界有多少势力,或敌或友,争权夺利,打着各种旗帜,为着一个小团队的利益流血牺牲。最终,世界都会不可逆转的,向着大道的选择迈进。 生存,融合,共存,和谐,才会是最终的结果。 李晔愿做的,要做的,能做的,无非是加速这个过程。 惟其如此,唯有那个结果早些出现,苍生才能少些苦难。 这是他作为帝道领悟者,以天下苍生为己念的基本素养。 悟道阴阳之后,李晔可以不在乎大唐的兴亡,但却不能罔顾李岘的感受。 身边任何一个亲朋好友的感受他都无法忽略,这是他作为一个人的基本。 渐小的风声忽然又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珠斜刺落下,拍打在窗棂上,好似要掀翻这座宅子。 李岘的声音在风雨声中响起:“每个人都有执念。释门说有执念放不下,有自我放不下,便无法顿悟成佛;道门说有执念放不下,便无法得真逍遥,不能证道飞升位列仙班。然而若没有执念,没有自我,释门又何必与人相争,执意渡人成佛,仙廷面对诸神进攻,又何必掀起仙域之战。” “我自打跟在宣宗身边,就只有一个念头。胸中能装下的,就只有大唐的江山社稷。而现在,要我放弃大唐,面对社稷崩塌而熟视无睹,那么我的存在又还有什么意义?” 李晔知道李岘会这么说,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局面。 楚南怀要放任大唐灭亡,白鹿洞要拥立新君建立新朝,他们在天下的布局也是为此而运转,于是李晔就和李岘就站在了对立面。 李岘继续道:“今日得报,李茂贞趁着河东之役,发兵攻打王重荣,大胜,随后挥师东进,陈兵长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