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肖亦骁反吐槽:“到门口站岗去。” 所幸人多,许沁和孟宴臣都无需顾及彼此。 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完,男宾聚一处谈工作,女客聚一处聊家常,生在孟家,家常也避不开工作人情。 许沁陪着亲戚们坐了一会儿,待大家都散去或三两私谈或出门散步,她上楼回了房间,讨得半份清净,从抽屉里拿出未完工的木头,坐在桌前雕刻起来。 木头碎花一点点刮落,她给那小人雕好身子,剩最难的头部。她放下刻刀休息半晌,想再下楼去看看。 经过书房时听见几位长辈的说话声,像在谈正事。 许沁听孟宴臣说过,三伯有进书记处的打算,以他的条件,无论是能力资质,抑或人脉底蕴,都是绰绰有余的。而孟怀瑾最近也要调职升官。孟宴臣几个小辈均发展不俗,孟家风头正劲。 许沁对这些不关心,但还是听到只言片语。 “……让老四多跟蒋克存书记联络联络。老四他生性不爱弄这套,但该维持的朋友人脉,你得帮他注意着。” 付闻樱:“放心,两家关系一直都好。沁沁跟他儿子蒋裕相过亲,但没进展。现在的小孩子啊,心思搞不清。” 二姑妈道:“我们家孩子都是守规矩的,倒不用操心。詹家那个,就那成天花天酒地的儿子,跟个学生混在一起,把人弄怀孕了。现在孩子打了人送国外去了。詹家儿子找不着那女学生,天天搁家里闹。” “家风不正。”大伯道。 许沁走过走廊,下了楼。 佣人勤快,不久前还杯盘狼藉,顷刻就整理得干干净净。灯光璀璨,照得一楼幽静典雅。 她独自穿过客厅和餐厅,转了一圈才停下,望着偌大的家,忽然忘了自己下楼来为何。 原地枯站了十几秒,又往回走。 经过小花厅,看见一老一中年的父子坐在木茶桌前——孟怀瑾在给老人剥橘子吃。 灯光温暖,他剥开橘皮,撕下白白的脉络,掰开橘子,掰下一小瓣递给老人。老人的手颤颤地接过了,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孟怀瑾静心候着,待老人缓慢吃完,递给他下一瓣。 老人年事过高,形容枯瘦,父子间并无言语交流,只有那一瓣瓣黄澄澄的橘瓣连接其中。 许沁推门进去,唤了声:“爸,爷爷。” 老爷子已分不大清来人,而孟怀瑾虽已至中年,但身姿挺拔,精神奕奕,半点看不出颓萎之态;且一张脸俊朗非凡,又不失岁月沉淀的老成,加之他一生磊落坦荡,更显面相极善。 孟怀瑾问及许沁工作事宜,道:“你妈嫌你工作累,我倒觉得你喜欢就好。” “谢谢爸。” 孟怀瑾笑笑,撕着橘子上的筋络,问:“除了工作,还有不开心的事?” 许沁不吭声了。她虽不爱说话,但心里是轻松是低落,爸爸是瞧得出的。 “是最近你妈妈让你相亲?” 许沁也不隐瞒:“不能找自己喜欢的吗?” 孟怀瑾扭头看她:“现在有喜欢的人?” 许沁没有直接回答:“不想过安排好的生活,也不想要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 “即使这种日子优渥幸福,无忧无虑?” 许沁不答,反问:“爸,你爱妈妈吗?” “当然。” “可我听哥说,你们当初不是自由恋爱。” 孟怀瑾把橘子递给爷爷,讲起旧事,有些好笑:“不仅不是自由恋爱,爸爸当时喜欢另一个女人。” “那怎么——” “她不合适。” “你后悔吗?” 孟怀瑾笑容变得温和:“不后悔。追求爱情,得付出代价。代价不可逆,结果却不可定。所以我退却了。好在时间是一剂良药。后来我忘了她,爱上了你妈妈。” 许沁思忖片刻,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们在一起过得轻松幸福。” “对。”孟怀瑾再次看向许沁,“因为日子过得轻松无忧,所以在快乐中产生了新的爱情。相反,如果一对爱人彼此条件不合适,过得辛苦,互相计较计算,爱情在苦难中也会变成仇恨。” “爱情是一时的,但家族和亲情是永久的。”孟怀瑾说到这儿,叹着气笑了笑,“当然了,这是我们老一辈的想法,我们是这么过来的。你们年轻人呢,崇尚自由,那我就不懂喽。” 孟怀瑾说着,继续给爷爷喂橘子吃。 许沁独自又回到楼上。 这座大房子里分明有很多人,可偏偏又是那么寂静无声。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桌子上亮着一盏台灯。 穿过黑暗走过去,身着消防服的小木头人躺在一片碎木屑里,面目模糊——他的头部还没完成。 许沁站在桌前,盯着那小木头人的脸看了很久,突然,她把他拿起来扔进最下面的抽屉里,啪地一声迅速关了抽屉。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