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大费周章弄来两车花,闹市穿行,沸沸扬扬,不怕被盯上?”阮时意揶揄,“你往日讨人欢心的方法很多,如此张扬,着实罕见。” “喜欢么?”徐赫反问。 阮时意笑了笑:“一把年纪!又不是花痴小姑娘!” “昔年阮氏老宅繁花似锦,饲养成批的珍禽,咱们那会儿有数之不尽的名花奇鸟可画……” 徐赫笑时意味深长。 “你、你……”阮时意转目望向太湖石假山群,心下了然,“你是打算,让我借此机会封存密道口?” “我和阿六、大毛、二毛去了京城以南三百里的一座山谷,那儿花团锦簇,心血来潮,改装马车,运回大批花木……一则,我家阮阮素爱花,见了定会欢喜;二则,供你种在园内,闲来作画;三则,如我这‘情郎’公然送你大批花木,你更可名正言顺重修花园。” “谁、谁要你当情郎了?” “不管你接纳我与否,目下谣言传开,我只能以此身份与你来往。你保管‘徐探微’之作,众多追求者中囊括画师,最正常不过了!” 他笑吟吟指向空地,补充道:“改日我绘一份详图,何处放置假山顽石,何处种植花木,何处开凿池渠……按你想法调整好,咱们争取早日动工?” 阮时意猛然惊觉,相比起逗她开心,他更注重她的安危,以及如何不着痕迹掩盖发现密道的事。 她对此事并无意见:“你已拿回晴岚图首段,算是踏出最危险的那局;而今又闹出大动静,我是不是……该向儿子透露点口风?” 徐赫长眸乍亮:“阮阮肯听我意见,我很高兴。” 阮时意一时语塞。 诚然,她习惯了太夫人的自作主张,一旦出现意见不合时,总想端起长者架子,极力说服他。 起初,彼此心理年龄差距、阅历、脾气等宛如不可跨越的鸿沟,但经历波折风雨,相互理解,说不定真能寻获适宜的相处之道。 她固然知晓,如对徐家兄弟道出“你们的爹没死”,两儿子定然极力催促二人重新在一处。 时至今日,徐赫的暴躁冲动逐渐由稳重成熟取代。 如若他不再胡搅蛮缠、百般调戏……她倒乐意偶尔与之作伴。 见徐赫不置可否,她转而问起他此行的见闻。 他面带讶异,微笑告知。 大半月未见的二人边聊边散步,大致以步子量过花园的大小。 直至天边红霞散尽,小丫头们战战兢兢前来花园点灯,阮时意方觉时间已于谈笑间匆匆溜走。 她正自纠结是否留他吃顿便饭,徐赫已主动开口:“时候不早,我先回去画图。” 阮时意大为意外:“要不……喝口汤再走?” “阮阮,我再耗下去,怕是舍不得走。” 近乎于“小别胜新婚”,他疯狂思念她,但必须克制,尽量克制;而他的妻或多或少心生挂念,才会倍温柔相对。 若他借机放纵,未掌握分寸,反而招致她的抵触之情。 得学会见好就收。 阮时意不再多言,带上两名小丫头,亲自送他从花园侧门离园。 “阮阮,接下来……我得潜心作画,只怕未必能常来。所幸咱俩挨得近,你若……”他本想说“想我”,碍于外人在场,强行改口,“你若有事找我,随时过来,或让阿六跑腿也成。” “嗯。” 阮时意垂下美眸,以睫毛掩盖复杂眼光。 “好了,先就此别过。赶紧去用晚膳,别饿坏自己。”徐赫信步下台阶,笑而道别。 她怔怔目送他迈开长腿,融入黑暗巷道,未及细想,回身夺过小丫头的灯笼,提裙追出。 “三郎!竹林路黑,你、你拿上!” 徐赫停步接过竹柄,笑颜因灯火映照而和暖——他的阮阮,待他越来越好而不自知。 他决定,暂时不提醒她。 四目相对,正欲再装模作样说两句客套话,忽闻巷道子拐角处传出细碎脚步声。 二人不约而同转头,却见数人提灯,簇拥两名女子渐行渐近。 月华与灯火交映下,为首女子三十有余,一身素白滚雪长裙,靡颜腻理,盛颜仙姿,仪静态娴,如画中仙娥。 阮时意与徐赫同时一愣,目不转睛直视对方,再也顾不上看其余人是谁。 那女子亦蓦地定住步伐,以无从遮掩的错愕眼神,细细端量他们二人。 阮时意呼吸如凝,周身发麻,竟有天旋地转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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