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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的套话下,孙临安交差的报告书和一切回答都能让人感受到,他想拯救世界的心更是格外坚定而拼命。

    他去过四十七艘诺亚方舟。他感受过四十七次死亡。

    每一次的他,究竟都是凭着什么才能独自坚持下去……

    那些刻意刁难他的人还真是垃圾。路行舟暗忖时,却又忽地想到……莫非,孙临安是管理诺亚方舟的实验员?

    因为「四十七次」并非小数目,一般人不可能拥有这么多艘诺亚方舟,而且孙临安似乎知道「销毁失败品」这件事,若没记错,他先前所预言的毁灭日期,「明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也正如珍妮佛回报的消息——「失败品销毁的时间」极为接近。

    但,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身为实验员的孙临安……为什么要阻止销毁的发生?

    若是没记错,关于销毁失败品的计画内容,依据他安插的线民说法:原先是不做任何挽救,一律销毁全部的失败品,结果后来却突然增加「给予毁灭警告,判断能否改善」的新措施。

    儘管,这只是可有可无的新措施,里头根本没有实验员在积极实施,高层也不在意他们是否有确切地在进行,因为更动计画的原因就是——

    为了敷衍有个来闹的傢伙。

    倏地,一个念头忽闪而过,零散的碎片急遽拼凑起来,逐渐有了清晰轮廓,路行舟高速地思考、推论,再分析——检举信、琼纳斯、新措施、来闹的傢伙,以及想拯救世界的孙临安……

    「你没有和我提过孙临安的事,珍妮佛。」

    孙临安因要回去报告,而暂时离开诺亚方舟时,路行舟来到旅者事务所和珍妮佛谈话。他微笑。「我可以理解这是你的不尽责,或者,你的不忠诚吗?」

    「你知道他了?」珍妮佛一怔,紧张地吸了口气,事实上她连手指都在颤抖,「对不起,但我、我只是想保护那孩子……」

    「保护?」

    飘在半空中的路行舟哂笑,「莫非在你眼里,我是一头会吃了他的洪水猛兽吗?」

    「我并没有这意思。」珍妮佛一嚥,又低声吐出:「不过,我的确是担心你知道、临安对销毁诺亚方舟一样反感的话,或许会和他接触,并且同样吸收成线民……」

    「如此,让你的伙伴愈来愈多,难道不好?」路行舟发出低笑,「而且他应该会很欣慰,欣慰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很好、是很好,你们做的事情也才是对的——」珍妮佛深呼吸。「但临安这孩子很可能会去做一些危险的事……假如、假如他得知只要找到足以证明那些高层也是共犯,然后他们就能被逮捕的话,以他的性子,绝对会冒险去做……」

    「我知道,在所不惜地让自己感受四十七次的死亡,」路行舟莞尔,「这样的孩子的确让人很想疼惜。」

    珍妮佛压抑着呼吸。她无法揣测出对方真正的态度。

    「算了,」结果路行舟却悠悠啟唇,问起不相干的事,「孙临安是孤儿?」

    「啊、是,」珍妮佛推了下老花眼镜,又低语:「那孩子好像有说过……他的家人都在战争下丧命了。」

    果然孙临安在报告书里的举例,是以自己的过往来描写。

    路行舟沉吟片晌,那么,孙临安在当中提到的一段内容该不会也有一定的真实性——在没有第四次世界大战的宇宙,男孩与父亲能徜徉在摄影的彩色国度中,藏狐、麝牛、小燕鸥,竖琴海豹……

    为了渡渡鸟。

    路行舟以舌抵着上顎,觉得有股得来不易的喜悦正在蠢蠢欲动。

    没想到还真的是啊。

    「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路行舟说,试图压下自己躁动的情绪。旋即,他又以循循善诱的口吻,道:「我相信你知道,因为这是你的工作,珍妮佛。如果你愿意说,你擅自为我和孙临安做决定的行为将既往不咎,而且请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去冒那些险,当然,若是孙临安问起我的任何事情——比方说,路行舟,或是托比这名字,我也允许你不说。」

    因为他也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份,一来是还在执行任务,除了必要的线民,还是尽可能地将得知此事的人压得愈少愈好,二来,则是如珍妮佛所担心的,若是孙临安得知,好不容易摸到希望的他确实有机率会做出一些危险事来,而且——

    路行舟直视着犹豫的珍妮佛,「告诉我,」他再次沉声,「孙临安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安静了许久,珍妮佛叹了口气,终于缓缓说出:「孙安途。他的父亲叫孙安途。」

    而且我也不会让孙临安接近危险。因为他是孙安途的儿子、他是让人心心念念的神秘摄影师——路行舟眼里含笑,喃喃,他是我终于找到的孙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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