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有些复杂。然而,等她入了殿门,还是沉下心,小心的打量着坐在暖榻上的皇帝:皇帝此时坐在榻上,一只手搁在案上,一只手则是拿着什么,正垂着头细细的看着,那模样仿佛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谢贵妃心下微微一松,缓步上前去行礼,低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似是忽而回过神来,也没叫起,只是抬起眼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来了?”顿了顿,他仿佛也没打算等谢贵妃的回话,沉了声音,重又开口问道,“朕再问你一遍,你宫里的曲扇到底如何了?” 谢贵妃跪在地上,藏在袖中的那只手不由得握紧了,心中颇是忐忑:难不成,皇帝知道曲扇死了?这般一想,她便咬了咬唇,轻轻的道:“妾的确是听人说她病了,还躺在病床上养病……”说着,她又十分无辜的转了口风,道,“只是,她到底是个奴婢,底下人怕她给妾过了病气,自她病了以后,妾便再没见过了。真要说起来,妾还真不知道。” 前头皇帝问起曲扇的时候,谢贵妃还能口口声声的说是“倒不是不巧,她这几日病了,我已叫人来看。只是,一直也不见好。唉,看她的命数吧……”,如今皇帝再问,谢贵妃却已乖觉的转了口风“自她病了以后,妾便再没见过了。真要说起来,妾还真不知道。” 便是皇帝听到她这般巧舌如簧都忍不住扬唇一笑,然而他唇角一弯,神色却已凛然,直接厉声道:“怎么,你还要欺君吗?!” 谢贵妃跪在地上,只觉得手心满是冷汗,她不知道皇帝是如何得知曲扇已经死了的,可此时她却是决不能认下此事的。所以,谢贵妃咬了咬唇,眼眶微红,只是含泪道:“陛下难道不信妾?”话说间,她细长的眼睫往下一搭,珠泪滚滚而落。 她那双黑眸犹如一汪碧泉,清澈见底,盈然水润的叫人心生怜惜。 以往,见着谢贵妃这般美人含泪的模样,皇帝大概便也觉得有些心软了,只是今日皇帝却是嗤笑了一声,那笑声极冷极短促,带着满满的讥讽与冷漠,犹如一把尖刀一般划破谢贵妃的娇面。他只是淡淡的道:“对,朕不信你。” 听到皇帝这句话,谢贵妃的脸色都白了,她隐约知道有什么事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她心中乱成一团麻,只是强自镇定着,好一会儿才找回一丝的冷静。她只是哀哀哭着:“既如此,陛下不若赐死臣妾,也好叫妾去地下和三娘作伴……”按照谢贵妃对皇帝的了解:平日里,只要她一提起早逝的小女儿,皇帝多半便会心生愧疚,再生不起气来,大错便也成了小错。 然而,谢贵妃这话还未落下,坐在上首的皇帝却已勃然大怒,直接拿起案上的茶壶砸在谢贵妃的身上,冷怒道:“你竟然还敢提三娘!朕便是要赐死你也必要叫你死的远一些,省得扰了三娘的安宁!” 茶壶本就比茶盏大得多,里头又满是茶水,自是极重的。这般砸下来,谢贵妃身上立时便湿透了,慢慢的都是茶水和茶叶,便是腰背都被砸的一软,险些趴到在地上。便是这般狼狈的境况里,谢贵妃还是竭力的想要从中找出头绪:怎么会,皇帝怎么会一时之间变了脸色?!难道是三娘那件事? 就在谢贵妃想着要如何分辨的时候,皇帝已然把手中的那封血书丢给谢贵妃,冷声道:“这是你宫里的曲扇临死前交给人的,你且看看。” 谢贵妃心口砰砰跳着,她想要镇定一些,可是当她接过那封血书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白了脸色。她咬了咬牙根,还是忍不住徒劳的分辩道:“求陛下明察,这都是、都是小人诬陷!”她眼珠子一转,已经想出了借口,“曲扇原就是个贪心不足的,欺上瞒下,做了许多恶事。只是妾一贯念旧,倒也从未苛责过她,还屡屡劝解。没想到,她竟是心怀怨愤,竟是留了这么一份书信冤枉妾!陛下,此人心思恶毒,您万万不可相信啊……” 皇帝静静的看着她,忽然嗤笑了一声:“你知道朕为什么特意叫你来一趟甘露殿吗?” 谢贵妃跪在地上,手里紧紧抓着那封血书,满面苍白,心中唯有深深的绝望。 皇帝勾起唇,轻而冷的道:“朕便是想要见见你,见见你巧舌如簧、满口谎言、绞尽脑汁想要否认的模样。也想要见见你,一夕之间从天上掉到地下的狼狈模样。”他一双黑眸沉得如同夜色,薄唇一抿,一字一句的道,“而且,你当真觉得朕如今当真还会信你的话吗?” 渐渐凉去的茶水顺着谢贵妃的发丝、衣襟一滴一滴的滑落下去。她知道:皇帝此回是绝不会信她了。 对上皇帝那冷漠讥诮的目光,谢贵妃胸膛里躁动不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