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脚白云铜香炉来得高,两个人还能绕着香炉玩闹。元德皇后有时候就坐在那里瞧着她们两个小姑娘打打闹闹,等她们累了便把人都叫到跟前来,拿着帕子替她们擦汗,听她们趴在榻上说说笑笑…… 那时候,她们都还那样小,那样的天真不知愁,二公主最常说的便是“反正有母后嘛,怕什么……”。而今,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元德皇后的音容尚且历历在目,二公主已经出嫁了,就连郑娥自己明年大约也要论及婚事了。 郑娥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还是带了笑,一入门便先绕着二公主认认真真的瞧了几眼,忍不住啧啧玩笑道:“还以为你闷坏了呢,没想到你这脸色反倒是比之前在宫里的时候更好了……” 大约是刚做了新娘的缘故,二公主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织金绣大朵牡丹的广袖襦裙,左右虽有年轻美貌的宫人服侍着,可她站在中间依旧是明艳夺目,娇贵鲜艳,一如牡丹一般的富丽娇艳,艳压群芳。 只是,二公主仍旧是旧日里的脾气,闻言不由的瞪了郑娥一眼,伸手就要去拧郑娥的面颊,嘴里哼哼道:“你这嘴真是讨人嫌!你自己还不是这样?我听长卿说了,那天婚礼上,你和我四哥两个都不知跑哪儿闲逛去了。还是后来才回来的……” 提起这个,郑娥便不由得想起那夜萧明钰说的话还有他那个凶狠的近乎要把人撕裂吞进肚子的吻,面上不知怎的渐渐泛起红来。 二公主瞥了眼,见她面上霞光盈盈,倒是忍不住笑叹了一句:“阿娥你这面皮也太薄了,一说就脸红,我都不好欺负人了……”她说到这儿,眼珠子一转,先扯了郑娥的袖子拉她坐下,悄悄的凑过去问道,“对了,四哥他和你说过没有,他不久前特意为着你们的婚事去找父皇了呢。” 郑娥闻言不由有些诧异,连忙抬头去看二公主。 二公主见她果真不知道便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解释道:“四哥他在法慧寺呆了都快五年了,心里头自然也是想着早些成婚,带你回封地过自己日子的。他先前去找父皇是为了早些定下婚期,最好订在开春的时候,那会儿天气还好呢……偏父皇嘴里说还要去找钦天监算一算日子——钦天监还不是听父皇的?父皇他啊,一定是舍不得阿娥你和四哥哥。” 郑娥闻言也不由生出些不舍来,握着二公主的手,轻轻道:“我也不舍得你们的。” 二公主瞧她面上神色,忍俊不禁,凑过来拧了拧郑娥白嫩嫩的面颊,玩笑道:“可你更不舍得我四哥哥啊。”她说到这儿,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其实吧,去了封地又不是不能回来,总也能见的。像是二哥,三哥他们,这回就算是叫父皇赶回去了,可估计很快便要回来……” 二公主这回也算是乌鸦嘴——吴王和楚王的车架方才出了长安城,半道上便遇上了刺客,楚王只略受了些轻伤,吴王却是磕得头破血流。没法子,两王又给抬回了长安城。 这还是天子脚下呢,受伤的又是自己的亲儿子,皇帝心里头自是不好过的,发了一通脾气,又下令金吾将军及京兆尹以下缉拿刺客,调查清楚。皇帝自己则是亲自出宫去了楚王府和吴王府去看儿子。 楚王倒还好些,因是轻伤,不过是瘦了些惊吓罢了,见着皇帝便面色苍白的膝行过去,抱着皇帝的腿狠狠的哭了一通。 皇帝瞧他模样,到底有几分心疼,伸手抚了抚他的鬓角,嘴上却道:“你的仪态呢?!这般大的人了,还学妇人家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楚王只好抬了袖子去擦眼泪,嘴里却还是委屈道:“父皇不知道,这一回若不是三弟拉了儿臣一把,儿臣这回说不得便见着不着父皇您了呢……” 皇帝瞧他面色苍白,唯有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倒是有些可怜模样。他不觉叹了口气,软了语调:“何至于此?”顿了顿,又道,“你母妃也惦记你呢,若是好些了,进宫去瞧瞧她,莫叫她替你担心。” 皇帝安慰了几句,便又去了吴王府去看吴王——因吴王是磕着头,尚药局的奉御说是不好起身,便只能躺在榻上见皇帝。他看着倒是比楚王更镇定些,嘴里还道:“榻上见君,是儿臣失仪了。” 几个儿子里头,皇帝对吴王感情最淡——吴王出生不久后,高皇帝便去了,当时便有不少人说他克亲。皇帝虽是不信这个,可心里头到底有些不是滋味,对着儿子的感情却也着实是淡了许多,这才坐视他的生母昭才人被王昭仪所害,然后又被抱去王昭仪那里养大。可儿子到底是儿子,实际上也没做错什么事,这几年吴王去了封地也甚是能干,就连这回遇刺,危难之时吴王都记着拉一拉楚王这个二哥,着实是个重情的。 皇帝自然都是瞧在眼里的,现今倒也觉得这三儿子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