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地进了梦溪殿。 梦溪殿最早不过是一座用来赏花的宫殿,后来红叶夫人喜爱这里,才又稍稍加以改动变作寝宫,只是梦溪殿的格局却还是保留了下来,有着九曲十八弯的小路,被层层的花木隔绝开来。山阳经常来梦溪殿,对这里很是熟悉,便抄了一条近路,然而在接近梦溪殿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男人的吼声和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山阳已是已婚妇人,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她心头一惊又是一怒,只是多少存有一丝对美人的怜惜,所以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悄悄地绕道了红叶夫人的寝殿后方,那里有一座略高的亭子,恰好能看到寝殿之内。 然而当山阳爬上亭子,看向寝殿之后,她忽然愣住了。 寝殿之内薄纱飞扬,隐约可见男人健壮的脊背,她看不到红叶夫人的脸,只能看到一只伸出纱帐的纤白手臂,宛如春葱一般的手指松松地握着一只玉质酒杯,那男人情至深处,臂膀一展,顺着那白皙的手臂延至手掌,将那酒杯一把拂在地上,进而与那玉指相扣,黑与白,刚与柔,宛若一曲明烈的舞曲。 山阳被那酒杯落地的声音给惊醒了,她捂着嘴唇,眼睛里浮现出惊惧的泪花。哪怕在宫中再张扬跋扈,可山阳比任何人都懂得进退分寸,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看见那个男人背影的时候这么害怕。 哪怕仅仅只是露出一个脊背和手臂,可落在地上的龙袍和那男人手上戴着的翡翠扳指,早已叫她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这正是她的父皇,当朝皇帝武德帝。 如何离开的,山阳已经不记得了,她浑浑噩噩地爬上了软轿,催促众人赶紧回去。宫女们当她是日头太烈中了暑,不敢多耽搁,很快就回到了太后所住的慈宁宫。 山阳害怕不已,就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奶嬷嬷。她的奶嬷嬷姓黄,当年山阳能从一个丧母公主一跃成为太后心爱的孙女儿,正是这位黄嬷嬷所策划。黄嬷嬷听了山阳这么说之后,也被吓了个半死,毕竟这种宫廷丑闻一旦传出去,不止红叶夫人清誉全无,武德帝和魏王一世英名尽丧,哪怕是早已作古的先帝都会受到牵连。 黄嬷嬷劝山阳杀人灭口,然后尽快离宫,她连忙照做。然而离宫之后她惶惶不可终日,最终孩子早产,两个儿子只活了一个,就是葛回。 山阳说完后,便满目悲哀地靠在椅子上,接着说道:“红叶夫人的事终究还是没能瞒住,当年受牵连之人甚多,有不少人都有所耳闻,只是后来魏王谋反,又杀了一批官员和牵连的世家,这件事才渐渐归于尘土,不再被人提起。” 容禛的眉头紧紧皱起,父皇自小非常宠爱他这个幼子,他对于军功卓著的父皇也十分崇拜,如今听山阳说起这段往事,他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然而这种情绪只能困扰容禛短暂的时间,他很快就清醒过来,问道:“那我母亲和宋家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山阳轻笑:“你恐怕不曾见过红叶夫人吧?”她站起来,带着一种叹息般的声音说道,“她是我一生见过最美的女人,而锦嫔的容貌与她有七八分相似,若非如此锦嫔如何能够获宠,成为晋升最快的妃嫔?” 容禛猛地站起身来,语气一下变得冰冷:“所以呢?” “所以?”山阳慢慢地走过来,仿佛怜悯一般地看着容禛,“当年父皇痛失所爱,情绪失衡,将锦嫔当做是替身,竟然想要晋封她为皇后,要将你立为太子,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当时的东宫太子要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呢?” 容禛的手指慢慢地蜷缩在了掌心之中,一种彻骨的寒冷冻结了他的心肺,即便如此,他还是十分冷静地问道:“既然如此,他就应当斩草除根,将我杀了才是。” “他当然想!”山阳突然轻笑一声,“你当时不过一稚龄童子,却已经受封为楚王,除了赵王、魏王,亲王之中就你的身份最高,然而赵王是父皇的亲叔叔,与他一同在军中征战多年,魏王更是有收复南蛮、出使列国的不世之功,你毫无建树,竟也与这两人并立,可见父皇对你的青睐,若你是容祁,你会如何做呢?”山阳又转而道,“可惜,他功亏一篑,虽然他逼宫成功,却被玄甲卫所制,父皇自知大势已去,只能逼他发誓永远不许对你动手,才将皇位传给他,他囿于名正言顺的名分,没能下得了那个狠心,才酿下如今隐患,十九弟,我说的可错?” 容禛没有理会她最后那句话,而是反问:“这些机密,你又是如何得知?” 山阳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我自有渠道,十九弟若是不信,自可以去查探。” 容禛摇摇头:“我信。”然而不等山阳因此放下心来,他话头一转,又道,“正因为相信,我才更加疑惑,当年之事牵连之广,连不少稍有瓜葛的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