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争了许多天,最后还是压着给了一个二甲第八名。 再然后……临清压根儿就没去做官! 他向朝廷请辞之后,直接就甩着包袱出了京城,开始潇潇洒洒周游全国,上到名人雅士,下到贩夫走卒,更有许多名妓怪侠之流,没有他交不到的朋友。 “他见多识广,脑袋瓜子又活泛,没银子了就给名妓写几首唱词,或是干脆大街上卖字画,偶尔再编个册子什么的,”说起此人,庞牧没有一星半点的轻慢,反而颇多欣赏,更多七分无奈戏谑,“总而言之,除了正经的的东西,他基本上都会一点。” 晏骄听得大呼过瘾,又不住感慨唏嘘,“真是恃才傲物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本以为廖无言就够张扬了,可随着了解深入才发现一浪还比一浪高。上到升为朝廷肱骨的刑部尚书邵离渊,下到这位最新冒出来风流生临清,明显都带着狂书生的印记,所依仗的就是一腔才华。 从这天开始,晏骄对未来更多一点期盼,就想着什么时候真能近距离瞻仰一下就好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八月初,中间廖无言又跟临清通了两回书信,期间更有种种波折不消细说,最后好算是找到了王顺的下落。 那王顺是个买卖人,一年到头四处贩卖布匹,联络不便,饶是临清也费了好大功夫。 得知峻宁府发现的一具白骨很可能就是姐姐后,王顺当场痛哭失声,连夜安排了买卖就往这边赶来。 中秋团圆节的三天前,八月十二,从江南启程的王顺终于风尘仆仆的到了,一进衙门就说想要认尸。 晏骄等人就很为难,就那么一堆白骨了,神仙也认不出啊。 “你还知不知道其他的特征?”晏骄提示道。 这一路上王顺都紧绷着弦,一时想若那白骨真是姐姐该如何,若不是又该如何,总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几天功夫就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裳穿在身上也飘飘荡荡的。 虽说早些年他也觉得姐姐可能凶多吉少,但毕竟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心里只是存着一丝侥幸,能骗自己说或许姐姐一直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安定生活…… 可现在见了眼前那个大坛子,他心中忽然就冒出来一个毫无根据的念头,直接就将多年来的侥幸打得粉碎: 他直觉那些白骨就是姐姐。 王顺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回想,想了半天,还真叫他想出来两条。 “有的!”他声音发颤道,“我姐前头牙齿不好使,后槽牙用的多些,左边下面倒数第二颗因为曾替我咬过核桃略崩了一点尖,打那之后喝点凉水、吸点冷风便会疼痛。她前面一颗门牙靠右下面一点有个芝麻大小的浅窝,平时吃点带颜色的东西便会留下痕迹,小时候村里总有孩子取笑她……” 说到最后,他又不自觉回想起儿时姐姐带着他四处玩耍的情景,禁不住再次泪如雨下。 晏骄忙去看那骷髅头的门牙。 因为年代久远,门牙上面的浅窝本来就小,多年过去更是几乎看不见。若他不说,谁都会以为是被自然腐蚀的。而且人的牙齿千奇百怪,后面大牙的咀嚼面更是几乎没有规律可循,所以一开始晏骄并未将其当做显著特征。 可现在,这一样样的都对上了,就不能再用偶然解释。 她便叹了口气,对满面泪痕的王顺点点头。 若非情分深厚,这样细微的特征根本不会知道。 王顺的身体一僵,然后便扑在那堆白骨上嚎啕大哭起来。 也是一个将买卖经营的有声有色的大掌柜,可如今却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不成调的哭声里都透着绝望。 第125章 来到大禄朝两年多了, 晏骄还是第一次见个男人哭成这样。 他简直就是趴在那堆白骨内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音都喊劈了, 脸上的眼泪像下雨一样哗啦啦流下来, 瞬间湿透了前襟。 哪怕不知道前因后果, 可只是这么看着,就叫人忍不住跟着眼眶酸胀。 晏骄和庞牧对视一眼, 下意识拉住了对方的手。 唉,世间最让人无能为力的惨事, 莫过于阴阳两相隔。 等王顺哭过一通之后才被人半拉半拽的扶起来,按到外间的椅子上,晏骄又叫人上了凝神茶。 方才王顺哭得不能自已,现在还有些转还不过来, 不过到底是个积年的生意人, 心思细腻,本能的站起来接了茶,哑着嗓子道谢, 又一掀袍子跪下磕头。 “草民失态了,实在是” “人之常情罢了,”庞牧温声叫他起来, “坐下慢慢说。” 他素来最爱重有情有义之人,此刻见王顺如此, 又思及此人多年来一直苦寻家人,非常人能及,怎么会怪罪于他? 王顺是个白身, 且商人地位低下,并不敢与他二人并坐,定要去下头跪着回话。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