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卿等如此上奏,孙全彬想来也确有失察之责。朕谕,责令渭州兵马钤辖孙全彬即日赴本镇,非诏不还京。” 群臣一片默然。 赴本镇? 对京官而言,赴本镇,便相当于被赶出了京城,去到自己领职之地就任去了。虽说官位不升不降,可此等责令,无异于贬谪。 通常,只有身有罪责的京官,才会被责令赴本镇,离开东京。 但群臣们又想:孙全彬如今领了渭州兵马钤辖,让他赴本镇,不就是让他去渭州去做钤辖渭州兵马么? 渭州可是这些年与西夏交战之重地,战时让内臣监兵已是他们极力反对之事。孙全彬如今在东京,管不到渭州,在那里的钤辖官本是个虚职。但如今让他直接去那里做起了实职,岂非真要去主掌前线战事了? 官家这一招,是明贬实升,又堵住了文官们弹劾的悠悠众口。 孙全彬的脸上,总算有了一分波动:他深知,这是官家把前线作战的机会交给了他! 他的时机,总算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赴本镇,就是原本领了外地官职却在留京城工作的官员,此后要前往自己官职所在地去工作了。 第115章 雁儿 春日,朝云终日困倦。 朝烟当年有孕时,从两三个月开始吐,一直就没停过。朝云倒是还好,稍有些显怀了,也并不干呕恶心,只是每日醒来不多时,就又觉得倦怠想睡。 反正朝烟从早到晚都不许人放她出去,又拿走了她的抄本,她在屋子里头也没事情做,每日也就是吃吃睡睡。 原本总爱和她说闲话的雪满安静地坐在地垫上,姐儿睡,她便也跟着睡一会儿。 若是姐儿有什么动静,她随时便能醒来。 自从当初姐儿在三清观出事之后,雪满的心里便总是充斥对姐儿的愧疚。若非她让白草去买羊肉汤,而她自己也下山去找白草,那郑迢就不会有此可趁之机,姐儿便也不会出事了。 如今姐儿浑浑噩噩,白草魂魄归西,她实在悔恨难当。 朝云在床榻上梦呓,呢喃着:“雁儿…雁儿……” 雪满便想:姐儿这是想念雁飞了吗? 雁飞从小就做姐儿的贴身女使,如今嫁到了外头,怀着身孕,要再回来探望姐儿未尝不可,只是有些麻烦。 她不知道,姐儿梦到的,其实是天上连翩飞过的大雁。 朝云又做了这个梦。 有人送了她一匹烈马,要让她驯服。 上一回做这个梦时,她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也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地。 如今再把这个梦续上,竟然看见,自己坐在烈马之上甩动着缰绳,马蹄下踏过无垠的枯草。焦黄色的草场并无生机,却因这样的萧瑟而更添了豪情。 她转过头,得意地朝着赠给自己马的人大笑:“长卿,你看,我还是能驯服得了它的!” 赠马者身下也骑着一匹乌骓,一身甲胄曾在梧桐林中见过。遥遥地,朝云看见他那张面白无须的脸。那是孙全彬,她看得真切。 孙全彬驾着马奔来,骑到了她的身侧。 “可要当心,这马烈呢。” 朝云并不当回事,仍旧飞驰。 一阵阵专属于西北的寒风凌烈地吹打在她披散的发上,枯死的草混着浑浊的泥的气息自下而上地弥漫,铺进她的耳鼻。远处有牧民幽辽的歌声,像是要把这片草场上万年的往事,用风中含混的乐音讲述给烈马与野狼听。 她抬起头,便是南飞的群雁。大雁的羽翼被它们以轻盈而苍劲的力道扇动,带起野草之上的尘泥与纤沫。 朝云转头问孙全彬:“它叫什么?” 问的是马儿的名字。 孙全彬道:“它没有名字,你可以给它取一个。” “嗯。”朝云再一次抬起了头:“那就叫它雁儿吧。” 他不必问为什么,看着天上高寒之处飞着的鸟,心与朝云的眼睛一样透澈。 “好,就叫它雁儿。” “雁儿……”朝云摸了摸马儿的鬃毛,“雁儿,驾!”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