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媚笑:“他从小就爱读书,跟他哥哥一样。他哥哥当年读书也是不差的,只是后来各种琐事耽误了功名。” “二郎的哥哥?倒是没听过郑家大郎的名字。”魏国夫人淡淡喝了口茶。 杨氏又言:“我家大郎倒也还没成亲,要不,我去叫来,让他给夫人见见?” “……” 魏国夫人忽而默然。郑二郎已经到了该婚嫁的年纪,若是二郎的兄长,起码也该比二郎大出了一两岁,怎么还没成亲? 她先前派人去打听郑家事时,是听人说郑家有两个儿子。但只说郑二郎文章写得好,从不曾听说郑大郎是个什么人。 这杨氏倒也奇怪,好好说着朝云和二郎的事,莫名提起大郎的婚事。 杨氏那市侩模样叫魏国夫人厌恶,好在郑平确实颇合她眼缘,这婚事也是谈得来的。 只是担心,朝云性子烈,将来到了郑家,不喜欢这位婆母,怕是要闹得家宅不宁的。故而,魏国夫人还若无其事地说道:“说来惭愧,我家这三娘是我看着长成的,在李家自然不用说,在我曹家、冯家,都是人人疼爱的,便是进了宫里,她那表姐、表姐夫也时常问起她。” 表姐,是皇后。表姐夫,是官家。 魏国夫人特地摆出圣人圣上来吓杨氏呢。 “郑二郎是今年解元,我家三娘又是圣人表妹,这桩婚事若要成,是要从圣人那里过一遍的。”魏国夫人接着道,“至于能不能成,还得听圣人之意。” 杨氏楞楞地,疑问:“夫人的意思是,这桩婚事,是要官家、娘娘赐旨意的么?” 魏国夫人不作答,让杨氏自己想去。 十月,娘子张氏因有身孕,升为正五品才人。 朝烟入宫参见张才人,又去单独见了自己的皇后表姐。 其余妃嫔问道怎么不见朝云,朝烟只是笑笑,说妹妹近来不再出门了。 十一月,天气愈来愈冷,朝云还是呆在院子里,不曾出去过。 她在自己院子里呆着时颇为安分,不吵不闹,也从不曾硬闯,慢慢地,守在她院子门口的杂役也松懈起来,不再是每日只盯着这一处院子,该出门消遣消遣时,院门口甚至连个人都没有。 眼看着再过几日就要落雪了,家里的火炉一只只都烧了起来。唯独朝云叫人不准在她的书房里烧火炉,也不准去焚香。韩婆婆给她烧了手炉,朝云也就当作没看见,放在一边,不曾上手用过。 朝云是体燥,在这种天里,不怎么怕冷,反倒觉得身边有热气难受。 山光阁里唯二不觉得冷的,除了朝云,便是白草,因她一日从早到晚不是在屋子里睡觉,就是在厨房里煎药。屋子里有火炉,不冷。煎药时对着火,更加不会冷。只有把药从厨房里端去院子里时,走起来的那几步,才觉得有冷风从袖口灌进去,吹得人骨头都在疼。 白草奇怪,姐儿大晚上地坐在院子里,就这么枯坐着看天,都不会觉着冷么? 朝云在院子中间处摆了个凳子,坐在这儿仰着头,看着天。 日子正值十三,月亮几乎是个整圆。圆了,反倒没什么生趣,朝云扭头看着月边的星星。 白日里看天时,还觉得天阴沉沉的。韩婆婆在院子里说该要落雪了,便是天上云多的缘故。不想晚上再来看天,这天便没那么阴沉了,起码能看得见星星。 天实在太暗,看不清到底是云散了,还是星星很亮,亮得能透出稠云。 忽而有一道光,从东而来,像西南划去。 朝云顺着那道光看去,似乎是一颗星星在飘落,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 上一颗星星不曾消逝,“唰”地又是一条带尾巴的星星,照样是自东而西,横穿了整个穹顶。 朝云眨了眨眼,不晓得那是什么。 从没有见过会飘飞的星星,也没见过这样亮的尾巴。 正在凝思之时,第三颗星星再度飞过。 朝云问端着药过来的白草:“你看见了吗?” 白草纳闷:“看见什么?” 朝云道:“星星落了。” 白草摇摇头,疑惑:“星星怎么会落呢?” 她没看见。 朝云想,兴许只我一个能看见。 快到月底的时候,一场骤雪才痛痛快快地下来了。 朝云早间刚起,推开门,便看见一地的白。 去岁冬日没有下雪,连一点儿雪的影子都没有见着。今岁的雪来得也晚,将入腊月了,才肯屈尊降贵地从天上飘落。 韩婆婆在她身后,想给她披一件衣裳,可朝云大步子走出了门,跑到了院子之中。 “姐儿!”韩婆婆急了,生怕姐儿在雪里冻着。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一入冬月,就有人说快要落雪了。朝云等了大半个月总算等到,这一场雪也没叫她失落。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