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黄太师道,“你也别光拿我打趣了,大把年纪的人,难道没点儿旁的乐趣?” 范太保摸着胡子,放声笑了会儿。 笑过了,摇了摇头,他叹道:“乐趣啊,太缺了。” 朝堂政务,日复一日,虽枯燥,但只要欣欣向荣,枯燥里也有无穷乐趣。 他们三公,脾气各不同,处事手段也不一样,互相打个配合,张弛有了,软硬也有了,事情不难办,也有些滋味。 只是,近些时日,那种向荣停滞了。 徐太傅不来朝中,戏台子上少了个角儿,那种平衡就变了。 尤其是边关战火起,让人不由为此忧心。 虽然,前回范太保与黄太师话赶话的,让老太师应下了御前唱一唱白脸,可…… 可今儿这么惨白惨白、仿佛脸上抹了三五层白及浆子一样的白,范太保都被黄太师吓了一跳。 当然,范太保也很清楚,这些话必须有人说。 不是黄太师,就是他范太保。 其他人来开这个口,不是这么个味道,也“逼”不到皇上。 思及此处,感慨之情漫上。 徐太傅与永宁侯的那些担忧之语,范太保是听黄太师转述的,他不曾亲耳听见,但是,他现在一样能深刻地感受到他们的想法。 后继无人。 能领兵打仗的,有是有,差口气,真遇着大战,压不住;能直言谏上的,还有几个,但谏不动还容易把自己折进去,皇上不听。 范太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金銮殿的飞檐。 真的是老了。 若能年轻个二十岁…… 御书房里,皇上背着手,来回踱步。 登基二十年出头了,这还是头一次,在早朝上,被那么多臣子紧紧逼迫。 以前,哪怕脾气倔强、拿先生身份压他一头的徐太傅,都不会在早朝时这么过分。 有什么想法,待下朝后,在御书房里说。 即便是说得跳起来,也不曾…… 那是金銮殿! 那是朝会! 竟然、竟然敢! 这是第一次,皇上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是“跋扈的臣子威压君王”。 “可恶!可恶至极!” 徐公公眼观鼻、鼻观心,这等时候,火上浇油都容易烧着自己,他并不敢多作举动。 外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徐公公心道,莫不是皇上不答应,黄太师追来了御书房? 这可真是胆大。 看了眼皇上神色,徐公公悄悄退出去。 得把黄太师劝回去。 黄太师自寻死路,也别连累御前伺候的他。 没想到,廊下站着的,既不是黄太师,也不是范太保,而是邓国师。 徐公公微微一怔,回过神来,他摆了摆手,小声道:“国师还是晚些再来吧。” “皇上在气头上?”邓国师问。 “是,”徐公公点头,“连朝服都没顾上换。” 嘴角微微一扬,邓国师露出了一个诡异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无妨,”他道,“你只管去禀,贫道劝一劝皇上。” 徐公公皱眉,见邓国师十分坚持,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里头,皇上听闻国师来了,沉默一瞬,道:“让他进来。” 徐公公去引邓国师,压着声音道:“国师千万慎重,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可不想倒霉。” 邓国师睨了他一眼,心里骂了声“没出息”,脸上依旧浅笑着,出口一句:“你只管放心,贫道自有分寸。” 到了跟前,邓国师手持拂尘,与皇上行了一道家礼。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