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看到手表,看到一根掉落在地的长发。她已然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生活,所以才会这样风声鹤唳。 一定是多虑了。 是夜,程榆礼又一次失眠,他破例让咕噜进了他的房间,抱着狗过好久才堪堪睡着。 …… 第二天是个晴天,他感谢奶奶邀他去寺庙,程榆礼需要这样一个契机来调整情绪。 沈净繁这段时间在庙里给程乾祈福,老太太心诚得很,程乾是一天比一天健硕。沈净繁说给程乾上的香烧得很旺,菩萨也说了,这程家老爷子能长命百岁,程榆礼那会儿就站在大殿门口,似笑非笑看着她奶奶一丝不苟地擦着佛台的烬。他说:“爷爷不活到一百,我都不能洗刷冤屈了。” 沈净繁折过身来,戳一下他:“你少说两句,要不是你,你爷爷能遭这罪。” 程榆礼不反驳,搀着老太太往外面走。 “你这两天又给你爷爷说什么不该说的了?他听到你名字就心烦。” 程榆礼微笑一下:“让他心烦也是好事,比常管教我要好。” 沈净繁都听不下去:“啧,怎么说话呢。” 程榆礼说:“事实证明,多磨磨嘴皮子还是有用的。他现在完全不跟我提婚事了。” 沈净繁听了哈哈大笑,“你也真是会见缝插针。” 他也淡淡笑着。 病魔会把人折磨得柔软一些,程乾现在会伸手去接程榆礼的水了。不过还是不愿意和他说话,深深怄气。 他和沈净繁去吃芥末鸭掌。隔着一张方桌,看着对面老太太把这饭吃得喷香。程榆礼平静看着,在想去年带见月来这家店的时候。祖孙三人坐着,往昔光景,历历在目。也是奶奶在讲,见月安静地吃东西,她一向斯斯文文。 沈净繁话是真多,说个没完。程榆礼却全程在走神,没听进几句,等老太太说累了,腾出嘴去进食的半分钟,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奶奶,你说人要怎么样化解执念?” 沈净繁一眼猜到他心里想什么,不假思索说:“时间。” 程榆礼却说:“如果说,时间对我来说是折磨呢。” 沈净繁不以为意:“那就是还不够久。” 程榆礼道行太浅,他怎么能那么强大的定力做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呢?或许他活到奶奶这个岁数,就能看开许多事,可惜他现在还不能够,看不开,走进死胡同。 再一次意识到,他高估了自己的疗愈能力。 许久之后,程榆礼轻描淡写地说:“可是时间只让我认识到一件事,不是她不够勇敢,是我不够强大。” 他轻轻托着腮,真挚地剖出他姗姗来迟的自责。 沈净繁放下筷子,说道:“没人能够总圆满,是人都有遗憾,你要是不打算去填补遗憾,就趁早放下,也放过那丫头吧。” 程榆礼一筷子没动,听奶奶这么说,愁绪又绞成了一团。他轻缓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在想,他怎么这么软弱,只不过一场离别,就叫他体内塞满无处发泄的郁结。原来人可以看起来妥帖而光鲜,心中却是一片千疮百孔。 最孤独的时候,连呼吸都疼痛。明明他从前那么享受独善其身的快乐。 碗里落进一只荷包蛋,是奶奶夹过来的。沈净繁说:“吃点吧,你净这么空想也没用。哪天不忙,跟我去听曲儿。” 沈净繁知道,程榆礼已经慢慢把听戏这点爱好给戒了。 半天,他声音微微沙哑,答非所问说:“我去结账。” 沈净繁叹一声,摆一摆手:“去吧去吧。” - 再回到侧舟山是十月末了,秋冬的交接时节,可谓严寒。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