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乔韶停下了。 他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抖着手点开了微信。 贺深对他说的每字每句如同神奇的咒语般将他环绕,绷紧的神经慢慢舒缓,身上的痛楚也减轻了,除了胃部还在隐隐作痛。 好太多了,已经好太多了! 乔韶低头看着微信对话框,翻着自己与贺深的聊天记录,一步一步走上了三楼。 二十四级台阶,乔韶走了整整十分钟。 当他终于站在三楼时,他眼前的一切都虚晃了一下。 他上来了…… 从十一岁离开这个家,到现在已经六年。 他终于来到了这个幼年时最爱的地方。 视线聚焦后,乔韶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一个千杯不醉的男人醉倒在一地华丽的衣裙中。 那是母亲的衣服,是历经时光仍旧遗留下的主人的美丽,是故去之人落在人间的眷恋,更是被留下的人赖以维系的旧物。 乔韶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如山般强大的父亲蜷缩在美丽的衣裙中,像个沉浸在虚幻美梦中的孩子。 他失去了母亲。 他失去了挚爱。 痛苦不会因为年龄而放过任何人。 乔韶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转身走下楼,默默回到卧室,在关紧门的那一刻,他泣不成声。 自己都做了什么。 自己怎么能这样自私。 爸爸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妈妈走了,爸爸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照顾他的? 每晚一定回家,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无论离了多远,他一定会回来陪他。 因为他知道他畏惧安静,尤其惧怕一个人在一栋房子里。 他知道他需要他,他承受着丧妻之痛,用尽全力地爱护他。 他呢? 乔韶自己又做了什么? 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丝毫没有察觉到父亲的悲痛。 他需要爸爸。 他的爸爸又何尝不需要他! 而他直至今日才明白过来。 乔韶用力擦干眼泪,心中越发坚定了。 一定要想起过去,一定要摆脱桎梏,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着,他要让爸爸欣慰,更要成为他的后盾! 晚餐的时候,父子二人都恢复如常。 乔宗民捏了捏眉心道:“中午应酬了一场,喝得有点多。” 乔韶没拆穿他,道:“偶尔喝多点也没什么,你还这么年轻。” 乔宗民乐了:“儿子都快成年了,我还年轻?” 乔韶道:“男人四十一枝花,大乔同志您开得正旺呢!” 乔宗民笑呵呵的:“没大没小。” 他们家从来也没过大和小,乔韶从小就是直呼爸妈昵称,这是乔宗民和杨芸默许的。 一个和谐的家庭,不需要称谓来束缚,真正的敬爱不依赖于一声爸妈。 晚餐是芝士焗生蚝,碳烤小羊排,清蒸海鲳鱼;配菜有素炒四季豆和白果山药。 不算多丰盛,但爷俩吃得很开心。 饭过中旬,乔韶道:“对了爸,有个事和你商量下。” 大乔正在给他剔鱼刺:“嗯?” 乔韶一边道:“这鱼本来就没什么刺,我自己来就行啊……”一边又说正事,“张博士建议我去谢家老宅看看。” 乔宗民手一顿,问:“去他家那干嘛?” 他对那一家子神经病都没好感,半点不想儿子过去。 乔韶说了缘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起去谢家赴宴的记忆,张博士建议我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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