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谢舍人射中的?” 谢澜道,“是下官。” 裴显的唇边泛起一丝凉笑,几步走去弓箭案边,试了几把弓,选出一张牛角黑漆大长弓,试着勾了下弓弦,嗡地一声长鸣。 他选定了弓,从案边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白羽铁箭,又取了个铁扳指戴在拇指上,走回沙场射箭处,张弓搭箭,瞄准远处的草靶,牛角硬弓吱嘎轻响着张开,抬手稳稳地拉出一张满月。 又是嗡地一声轻响,铁箭离弦,在半空里划破一道虚影,金色的秋日阳光映照着箭头寒光,仿佛天边猝闪而逝的流星。 姜鸾眼前有光亮闪了闪,瞬息而逝。她的视线追着那道寒光的残影去看九十步外的箭垛,草垛子中心处轰然大响,碎草四处飞散,显然是射中靶心了。 耳边又传来几声叮叮当当的轻响,原来是裴显那一箭直入箭垛,深深地扎穿了靶心,之前中靶的那三箭入靶不够深,被震得掉落在地上。 射场随侍的几名禁卫飞跑着过去捡起地上的箭矢,又查验箭靶,大声传道,“正中!” 裴显把牛角长弓丢回案上,回身看了姜鸾一眼, “殿下觉得,臣的箭术如何,比之谢舍人又如何?” 姜鸾在旁边看着,就事论事地说,“裴中书是军里出身的,论箭术本身,当然铁定更胜一筹了。但论教授箭术嘛——” 不等她说完,裴显已经转向谢澜,唇边噙了一丝官场常见的寒暄淡笑,“谢舍人觉得呢。” 谢澜再度行礼,还是那句话:“下官略通射艺而已,不堪配为皇太女的东宫教谕。下官告退。” 礼毕转身便走。 姜鸾哎了声,出声挽留,“谢舍人!本宫的话还没说完。就算裴中书的射术略胜一筹,但论起教授箭术的本领,本宫觉得还是你更细心体贴,更适合——” 谢澜却仿佛没听见般,疾步离开了射场。 裴显脱下铁扳指,也丢回长案的弓箭堆里,背着手走过来几步,不冷不热地问, “臣哪处不够细心体贴?殿下说清楚了。” 姜鸾的视线从谢澜迈出校场的背影拉回来,瞥了裴显一眼,不是很想理他。 才选好的箭术教谕被他一箭激走了,谢澜是个有气性的,以后定然不会再教她射箭了。 “得了吧。人足够细心体贴的话,书房养的兰花就不会一盆接一盆的死了。” 姜鸾嘀咕着,眼看事已至此,被激走的人再不会回来了,能教她的只剩眼前这个,她重新拿起那把竹弓,从箭袋里抽取一支细竹箭,走回来射箭处,和裴显并肩站立,摆开架势拉弓, “行了,教吧。” 裴显压根不教她开弓。 他直接把那把竹弓从她手里拿走了。 “殿下也知道,臣是军里出身的。” 他掂了掂轻飘飘的竹弓,再次扔回了长案, “教的箭术不是京城里的花架子。刚才你亲眼见了,谢澜的三支箭支支正中靶心,准头是有的,但被一震就震下了靶,力道不足。真上了战场,这种花架子连突厥人身上的皮甲都射不穿,只有准头有何用。——右手伸过来。” 姜鸾:“啊?”不明所以地伸出右手向着他。 “手腕发力。”裴显以拇指食指扣住她的手腕,试着往下一压—— 细白的手腕哐地被他压下去半尺。 裴显皱眉松了手,姜鸾揉着手腕嘶嘶地倒吸气。 “手上发不了力,硬一点的弓都开不了,怎么练射术?”他侧身望向长案上摆放的竹弓。 竹弓用来教学倒不是不可以,但终归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孩童玩意儿,拿竹弓练射术,比划得再像模像样,练了一身花架子,每年到了重阳宴大射,还是一样地下不了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