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你若赢了我,我便不在此地蹴鞠,但你若输了,需亲自迎我进茶坊,做一回小二。” 他算准令窈不会下楼蹴鞠,即便是真的下楼同他比,她不善蹴鞠,根本比不过。 令窈眼神似刀,刀刀飞向华晟。 要不是她顾及身边吃茶的少年,怕他受牵连,她早就治死华晟这个王八蛋了。华家不敢拿她怎么样,但空青一个初到临安的外乡人,经不起华家的报复。 今日出游,身上所带银两虽多,却禁不起这样耗,钱财她有的是,拿来和华晟较劲实在浪费。 令窈故意提价到每人两百两,待华晟提到每人三百两,她达到目的,笑着同屏风后的少年:“此处吵闹,我们去别处吃,我带你去买狮子糖。” 少年轻摁她的手腕:“可我还没有吃完。”说完,他起身走到楼窗边:“你不是要比蹴鞠吗,我替她比。” 绿草幽幽,茶坊楼窗下,热闹非凡。 青衣少年身姿矫健,一只球颠在足下,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人蹴鞠,讲究的是以身承球,除手臂外,用头,膝,肩,腿等部位,使球颠在空中,若是坠到地上,便是输。踢的花样越多,难度越大,越能获胜。 华晟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临安城内竟有比他更会蹴鞠的人。 城内一众世家子弟,从来没听过有这号人物。 少年一个漂亮的回身踢,华晟差点被球撞脸。 少年弯身拣起球,将球送给令窈,迫不及待地问:“我踢得好不好?” 他替她争了脸面,她心中愉悦,自然不吝夸赞:“特别好,再没见过比你更会蹴鞠的人了。” 夸完了人,令窈转过脸,对华晟下逐客令:“愿赌服输,华公子,你可别耍无赖,对了,莫要忘记每人三百两银子的赏钱,这么多人,少说也得一万两。” 华晟自讨没趣,输了面子又耗了银子,气得面红耳赤,当即喊住令窈:“你这个……” 令窈回眸:“我这个什么?” 华晟理智尚存,不敢骂她,盯住她身边的少年:“这位小兄弟是哪家少爷?蹴鞠踢得这样好,可否取下面具,让我等瞻仰真容?” 少年冷冷拒绝:“不行。” 华晟同旁人笑道:“大白天的还戴着面具,想必定是个丑八怪,不敢让人瞧!” 众人哄笑。 令窈皱眉。 华晟大摇大摆从令窈面前走过,丢下一句:“亏得你肯跟个丑八怪来往,赢了我又能怎样,他丑成这样,你也不嫌丢脸,啧。” 令窈踢中他膝盖骨,踢完一边,又快速踢另一边,力道狠重,踢完就跑,牵住少年往前奔。 身后的喧闹抛之脑后,华晟的叫骂声和郑家随从的呼喊声全被掷进风里。 “别听他胡说,你才不是丑八怪。”她边跑边安慰他,语气认真:“况且人的相貌并不能决定一切,生得好看或许能讨人喜欢,但要令人心悦诚服,只能靠聪明才智。交心凭心,不凭容貌。” “嗯。” “你日日戴面具,每日换一张,日日有不同的脸,多好玩。” “嗯。” 令窈停下来,狐疑他怎么就只说一个字,莫不是此刻躲在面具后面流泪? 他年纪尚轻,遭逢巨变,被人戳中痛处,伤心流泪也是情理之中。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也许她说的越多,他越觉得伤心,倒不如请他吃茶。 穆辰良一颗心跳得极快。 七月初的太阳,耀眼灼热。 他被人牵在手里,耳边一句句温言软语递进去,直达心底。 小姑娘肌肤胜雪,双颊被光照亮,仿若晕红桃花瓣,她踮起脚仰面对他,一只手攥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面具边缘摩挲。 她说:“你莫要难过,只要你在临安一日,我日日请你吃茶,可好?” 怎能不好。 他好得连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 原来藏在面具后的好处如此多。 她不骂他了,也不嫌他了,她甚至会说好话安慰他。 穆辰良痴痴问:“你说交心凭心,我若用心,你能同我交心吗?” “知心人难求,若你知心,我定能同你交心。” “一言为定。” 至黄昏,两人在城门口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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