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久违的讨厌面孔——张元元。 今天的张元元和陆晚第一次见他时大有不同。男人那双写满高门大户风流意态的狭长眼睛,如今剩下的尽是浑浊暗淡与颓靡不振,他脸上泛着纵/欲过度的乌青色,双颊消瘦,眼球微凸,瞳孔中散发出不正常的亢奋,盯着什么的时候就像要爆出来似的,整个人却没什么精神,时不时以手掩口打两个哈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虽说昔日的倨傲骄矜已不知所踪,张元元身侧倒是依旧带了成双的美娇娥。之前从不屑于主动应酬的他,这会儿正和一个中年微胖男子攀谈,对方的神情还算热络,却远不及对待别的世家子弟那般积极了。 对于张元元近几个月的际遇,陆晚有所耳闻。 二月底,张家那位功勋卓著的老爷子突发疾病去世,加上之前张元元的父亲为官不慎、站错了队,被核心圈子边缘化,降职了,张家声势随之陡然下落。祁陆阳看准机会,联合其他几个本就与张元元结过仇的朋友,痛打落水狗一般在商场打压他,各种截胡,以至于张元元几乎将底裤都赔了进去。 内忧外患之下,曾经在帝都二代三代圈子里呼风唤雨的张元元,日子变得不太好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晚看到张元元也在,从心底生出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一次带枪出门,她心弦绷得紧紧的,不停地变幻着站立的姿势,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她时不时拿手摸一摸裙摆里右腿外侧的枪套,确认那把枪是否存在,以换取一点徒劳的安全感。 没人发现,大厅内的摄像头,角度全都聚集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本次酒会的举办地位于郊区某庄园式酒店,三楼一间套房内,庄恪坐在监视器前,以手撑头,盯住监视器中那个穿着大摆纱裙的焦灼女人,姿态松而不散。 画面中的女人,正是陆晚。 “她食指上真的有茧?”庄恪轻声问身旁的龚叔。 刚才进门时,陆晚站立不稳,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亏得龚叔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趁机会握了握陆晚的右手,也摸到了她食指上的一层薄茧。 龚叔弯下腰,点头:“陆小姐这块茧子不厚,我推断,她练习射击的时间应该不长,刚好和我们在靶场打听到的情况相吻合。” 庄恪满意地颔首。 年后至今四个多月以来,祁陆阳和陆晚的一举一动他几乎全看在了眼里。比如祁陆阳为了陆晚在生意场上对张元元围追堵截,比如,他三不五时会带着陆晚去靶场练练枪,再比如,祁陆阳三月份的时候从黑市上弄了一把漂亮的小手/枪送给陆晚,做生日礼物……而这个礼物,此时大概率就藏在女人蓬松的裙摆之下。 从跟祁陆阳确认关系,一直到踏入这个宴会厅,陆晚所有的行为都已被人窥视许久。 现下,她已经在人群边缘等了快两个小时,半数来宾都散了,林雁池提前离场,在欢乐场中如鱼得水、喝得满脸潮红的张元元也已不知所踪。终于,陆晚看到一个白净的侍应生朝自己走来。 “吴先生让我带您过去。请?”对方毕恭毕敬地伸手引导。 陆晚警敏地露出个疑惑神情:“什么吴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个侍应生被拒绝后也不意外,只是走出几步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陆晚的手机稍稍震动。吴峥前天用来联系她的那个号码发来一条信息: 【是我,跟他走。】 陆晚跟着这名适应生一路除了大厅,往三楼去。 酒店走廊长且幽深,看不见尽头一般,左右两排房间的门均是紧闭着,只有走道侧边的灯带发出暖黄昏暗的光,厚实柔软的绒毛地毯将脚步声尽数吸纳,安静得不同寻常。陆晚尖尖的鞋跟踩在上面,软绵绵,轻飘飘,半点踏实的感觉都没有。 她没忍住,再次以手触碰自己右边的裙摆,等摸到那个坚硬冰冷的物体,才得以心安几分。 侍应生带着陆晚在三楼走廊尽头的客房停下,说:“请进,吴先生在里面等着您。” 这扇门虚掩着,露出条缝来,客房分内外两间,很大,里头似乎只在内室开了一盏灯,光线不太好。 陆晚犹豫着推开门走进去,才往里踏了两步,只听砰地一声,门竟是被人从外面大力合上了。她抓着门把拼命晃动,却不知那名侍应生用什么法子,居然将门牢牢地锁住,任凭陆晚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意识到不妙、又急又怕的陆晚,隐约间闻到卧室中传出来一股类似于铁锈气息的金属味,她回头,发现昏暗的客厅内正站着一个人,从轮廓看,是个高瘦男人。 “吴峥哥?”她问,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对方不回答,仍旧缓缓往这边移动,步伐散乱无序,喝醉酒一样,似乎一推就会倒。 他含糊不清地说:“怎么现在才送人过来?我、我他妈都等烦了。之前那两尖果儿不玩这个也不早说,浪费表情。你们到底会不会办事?啊?这会又是个什么货色?”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