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楚姒!” 楚玥牙关紧咬,只是不待她再说什么,忽外头一阵动静,“世子爷回来了。” …… 傅缙眸光沉沉。 今日一回家,被父亲叫了去,说罢朝事,傅延忽道:“听你母亲说,你与儿媳尚未圆房,夫妻和合,人之大伦,当重之。” 这并不是小事。 只圆房,还有这个“母亲”,傅缙下颌绷了绷,须臾,他道:“父亲说的是。” 楠木大书房后,傅延正奋笔疾书,点点头,抬首缓声:“圆房后,身子慢慢调养不迟,一年半载的,子嗣不急。” 他正值壮年,长子也尚年轻,镇北侯府的第三代确实不很急切,“去罢。” 出至廊下,夜色沉沉,傅缙回头瞥一眼父亲书房内映出的烛光,垂眸,回了东路他自己的外书房。 如暴风雨前夕,暗沉阴翳,冯戊窥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小心问:“主子,那香可要取用?” 被迫娶楚女为妻,傅缙怎愿与其合房?早在亲事定下之时,他广撒人手,不拘青楼楚馆,还是京内外的大小医舍,最后寻得一种药粉,焚烧嗅入能致幻,有颇逼真的敦伦错觉。 经验丰富者,大概瞒不过,这本是助兴用的,但对于毫无经历的深闺女子而言,却相当足够的了。 早早,傅缙命人将其制造成香饼,以备日后取用。 故冯戊有此问。 但问罢,他又面露难色。 无他,概因楚玥对楚姒的警戒已达到顶点,但凡侯府配用的一切物品,她都借口用不习惯,统统替换掉了。 诸如香炉鲜花之类的点缀生活物事,她更是尽数摒弃,越简单,越不好出幺蛾子。 她谨慎对自己当然是有利的,但此时却给傅缙带来了大难题,香炉都没有了,要如何焚烧吸入? 任他身手再好,本事再高,也无可奈何。 强硬要点香,那痕迹就露得很明显了,必将前功尽弃。 事到如今,恐怕傅缙得亲身上阵了。 浓浓厌色实难遮掩,外书房死寂片刻,“霍”一声站起,傅缙最终还是往后面去了。 …… 一步接一步,脚步声往正房而来,孙嬷嬷如意等人面露急色,楚玥勉力调整一下表情,隔扇门已“咿呀”一声被推开,傅缙进了屋。 楚玥一身浅紫蜀锦留仙裙,披帛虚虚挽在臂间,一整套红宝赤金颤枝头面,很明显的外出服饰,她垂首敛目,尽力避免被对方看出端倪。 “我才回屋,正要卸了梳洗。” 傅缙扫了一眼她的发顶,“嗯”了一声。 收敛情绪已耗了楚玥极大心神,她并未多关注他,反倒是孙嬷嬷等人不知为何,世子爷神色一如既往,但她们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 这都被归结为方才的愤怒惊惶,孙嬷嬷定了定神,福身后搀扶着主子进了浴室。 一桶桶热水被注入大浴桶中,蒸汽弥漫了整个浴房,孙嬷嬷悄声道:“少夫人,……” 楚玥抬手按在乳母的嘴上,摇了摇头。 傅缙武艺可是极其高的,浴房距内室的也就一堵墙,要紧的话可不能出口。 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该平复心绪镇定下来。 她这处境已极糟,万不可再两面开战。 想是这么想的,但要做到却不易。 直到温热的水浸到肩颈,她又掬了冷水浇在脸上,一冷一热交替刺激下,那种极度愤恨下所产生的虚浮感这才渐渐消褪了。 楚玥冷静了不少。 她在浴房待得实在有些久,匆匆站起披衣,裹了斗篷,她对着黄铜镜面仔细调整了一下表情,确定不露痕迹,才出了浴房。 傅缙并没说什么,他今天略沉默,楚玥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傅缙那双黑眸仿佛要比平时更冷。 浴房“哗哗”水声又起,她蹙了蹙眉,她无从揣度,闭目收敛心神。 人冷静了些,但难题并没有消失,稍稍一想,一阵怒愤又翻涌起来,但现在并不是思索这些的好时候,楚玥努力平复心绪,以保持平日姿态。 她心情实在算不得好,傅缙沐浴而出,她扯了扯唇角说了两句,二人上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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