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半步,谢茂也很老实,没有随便拉着衣飞石胡说八道。 故陈大地西陲午后,太阳不知道去哪儿了,风有些乱。 衣飞石很怕皇帝受了风寒,走了不到两条街,就小声问道:“陛下冷么?可要喝一口热汤?”又问银雷,“为何不给陛下准备皮耳朵?” 谢茂漫步在寒风四溢的长青城街头,戒严令下,街市关门闭户,民生凋敝,很是凄凉。 开道的卫戍军封了皇帝前行路径的前后三条街,为了保证皇帝的出行安全,在卫戍军封锁的街头不准许任何陈人开门开窗,护卫在道路两侧的卫戍军兵戈森冷、军容庄严,毫无自保之力的长青城就像是一块软泥,任凭揉搓切割。 行走在其中的谢人毫无所觉,被押在其中被迫随行的常笃、鲜伯珍、井桓,皆神色木然。 李河乡位于长青城西门外,河沟环绕,据说百年前分封于此的长青公主曾在河边遍植李树,所以称为李河。李河乡距离长青城不过十二里,步行也不算远,沃土一方,水渠纵横。 像这样位置风水都好的良田,大部分都是世家私产。 李河乡总共八千多亩上田,一万四千多亩中田,六千亩下田,七成皆为井家所有。 长青城内地面上铺着条石,出城之后就是黝黑泥地,故陈西陲天寒少雨,地上冻得梆硬,谢茂走了一会儿,居然觉得鞋底有点薄? 他还没出声,衣飞石就关切地问:“泥地冻上了,陛下上马吧?” 谢茂回头一看,衣飞石那五个幕僚还好,常年随军体力好,陈朝三位大儒都是走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一个卫戍军架着,简直都不是自己在走了。 一个人自然是神完气足时心防最强,心力最坚韧。步行消耗三位陈朝大儒的体力是谢茂的心理策略之一。如今目的基本达到,再磨下去怕起反效果。 最主要的是,他自己也真的觉得脚丫子发冷,冷出冻疮就不划算了。 “找几个会骑马的侍卫,带一带几位老先生。”谢茂开恩吩咐,也没忘了衣飞石的几个幕僚。 银雷答应一声连忙去办,谢茂低头,看见衣飞石嘴角残留的笑。 “笑什么?”趁着没人注意,谢茂小声问。 衣飞石也看了看周围,盯着皇帝的都是卫戍军护卫,几个民部的幕僚都在喝热茶准备上马,他才小声问:“臣也会骑马。” 谢茂没明白这笑点,衣飞石又补充道,“陛下要不要臣服侍您骑马?” ——这居然是衣飞石在嘲笑谢茂和老先生一样弱鸡? “这倒好。”谢茂好像没听懂衣飞石的玩笑,“这会儿不用了,夜里吧。” 两句话就扯到肉上了,衣飞石被噎了个面红耳赤,银雷已经把谢茂的御马牵了过来。 谢茂从前所有的几匹好马都赐了衣飞石,如今的御马也是孔秀平到北境之后,专从长风牧场挑选出的神骏宝驹晋上,正经是马鞍子都还没坐热。谢茂翻身上马,见衣飞石牵着缰绳拍马脖子,以为他又眼馋了,笑道:“朕回京时,这马就留给你了,可好?” “好。”衣飞石回过头小声说,谢茂见他似乎有点害羞,就听衣飞石说,“夜里。” 臣服侍陛下骑马。 夜里吧? 好。 谢茂发现自己每回想要调戏衣飞石,最终都会被衣飞石含羞又坦然的回应噎回来。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在潜邸时就是这样。现在衣飞石已经越来越驾轻就熟,怕不是君臣身份压着,这小东西都要主动和朕说荤笑话了吧? 刚不是就敢嘲笑朕是老先生,需要“侍卫”服侍才能骑马吗?谢茂居然觉得有点高兴。 会主动和朕说笑话,会故意带了一点儿损意开朕的玩笑,这是稍微放心些了吧?至少他不觉得朕会为这么一点儿冒犯就生气。他觉得,就算他嘲笑朕作派像老头子,朕也一定会宽容他。 这一点儿领悟让谢茂心情很好,一路策马小跑到了李河乡。 奈何实在不会挑选天气,走进最近的版谷村时,乱风卷着黑云,天早早地沉了下来。 黎王回来禀报:“陛下,怕是要下雪。” “带着御寒的衣裳吧?”谢茂关心卫戍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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