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磕磕巴巴地说:“没、没坏……” 太后泪眼一横。 他立马就怂了:“坏,对,飞石错了,万一坏了,就坏了……” 太后居然不说话了,捂着帕子呜呜呜地哭。 衣飞石哪里见过这阵仗?整个人都被太后哭懵逼了。太后的哭功那是能把先帝、先皇后、皇帝全部哭得束手无策的大杀器,初次见识这杀器的衣飞石慌得赔罪又磕头,实在没办法了还去偷偷扯了皇帝的袍角一下,奈何皇帝就不理他。 终于太后哭结束了,问他:“你实在太让娘娘失望了,今日本要带你与皇帝进山野宴,就不许你去了。老实待在庄子里反省。你服气么?” 衣飞石这会儿只求她不哭了,哪里敢不服气,忙磕头答应。 ※ 星辰汤是皇庄里一处露天汤泉,四面有墙,东西分汤池、憩室,顶上无盖,夜里更仰望星辰,故名星辰汤。 衣飞石被罚泡在这口汤池里“反省”,池子里丢了好几桶赵医官准备的药材,据说治他那疲劳过度的胳膊。他老老实实地进汤池里泡着,心想,陛下和娘娘都进山去了……我若跟着去,给他们铺着席子、捧个盏多好…… 他心中盘算着二人回京的日子。路上来回就要两天,太后又说只住两天,那他们是明天就回去了?还是多住一日,后天才走? 这些日子,庄子里的庄户们都在预备过年,各自备年货,杀年猪,今年虽死了个皇帝,可是年景不错,朝廷在西北又打了打胜仗,新帝已宣布明年要减赋,仿佛好日子一夕之间就来了,有了盼头,有了希望,大人小孩儿都是喜气洋洋。 衣飞石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皇帝一道口谕,他立马就要收拾行囊往西北去,庄上就没人置备过年的东西。看着别人庆贺新年,自己身边的人都冷冷清清,十多年都不曾领略过的寂寞,好像就更深了几分。 好不容易皇帝、太后来了,他欢喜之余,就更不想离别了。 明明在长公主府时,他有父亲有兄长有小妹,也没有这么矫情…… 不知道是药材起了作用,还是温泉水本身的纾缓作用,他放松地散在池子里,心里只剩下后悔:最羞耻的当然是昨夜竟然贪玩到忘了做功课,最后悔的则是蛮横开弓六百次,非但没有加练自罚取悦太后,反而被太后哭到了这里来反省…… 谢茂拎着一壶莲花水蹑手蹑脚地靠近,闭目休憩的衣飞石一动没动。 “别装了。”谢茂顿觉无趣。衣飞石那耳力,不可能听不见有人靠近。 衣飞石故作惊讶地睁眼,慌忙起身:“陛下怎么来了?” 谢茂笑道:“朕和娘娘是来陪你呀。怎能扔下你独自去山上?你乖些,加一件衣裳,待会在这里竖一个屏风,你要起身休息时,就去屏风后休息。太后与朕就在这里打叶子牌,允你参一股……要不你挑个人,替你打?” “好呀!卫烈,卫烈!快来帮我打牌!”衣飞石大喜过望! 他才不在乎在一起能做什么,只要皇帝和太后都在身边,做什么都行。 第60章 振衣飞石(60) 皇帝母子在皇庄待了两天,第三天就启程回京去了。 衣飞石再没有了念想,膝头瘀伤也已痊愈,在皇帝、太后回京的当天,他就给住在山下的徐屈送了信儿,带上亲兵与皇帝赐下的一队羽林卫,先往襄州赴任。 满朝文武都提心吊胆地等着国丧的噩耗,哪晓得长信宫“一天比一天好转”,皇帝还放风声说皇庄气候宜人,要在西郊修建行宫,供奉太后冬季养沐。吓得内阁主管钱粮的陈阁老与户部裴尚书隔三差五地跟皇帝哭穷,表示国库真没钱啊,修不起行宫。 从腊月二十八日开始,皇帝封笔、封印,内阁、六部、诸司诸衙门,除值守外,所有官员皆休沐十日。 谢茂主要忙除夕的祭祀,到正旦宫宴结束,他就窝在长信宫里犯懒。 天气太冷了,他懒得动。 看他这个禁不起冻的弱鸡样子,从前好像也不至于此?太后略微诧异,倒也没有太奇怪。她以为是自己从前为勾心斗角操心太过,疏忽了身边的儿子。她曾经不也认为儿子仁慈近懦,连个仆婢都舍不得杀死吗?事实证明,儿子不杀奴婢,杀国戚贵人倒是毫不客气。 太后认真琢磨起给皇帝找个武学师傅的事来:“你六哥自幼习武,身手不凡。听说他府上供奉了一位老拳师,在坊市间也颇有声望,不若招来问一问?” 谢茂没什么正形儿的歪在榻上看折子,虽是封笔了,正常渠道的本章都递不进来,可是像他这样刚登基位置都没坐热的皇帝,哪可能真的放假?各处密折照样在往宫里送,长信宫里安全,他对太后更不防备,就蹲在太后宫里翻看。 “六哥有正经事呢,儿臣让他去北边了。”谢茂漫不经心地说。 太后绣花的手微微一顿:“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