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装饰得越满,她的心就越空。有时她一个人在那里待的时间久了,会抱膝坐在地毯上哭。 有人在她面前蹲下,声音清朗:“长安,回家吧,太晚你妈妈该担心了。” 她埋首在臂弯间,两眼哭得红红的,抬起头来:“敬之,你告诉我,左时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骆敬之沉默良久,拿纸巾帮她擦掉眼泪,才再次说:“我送你回去吧,宝宝见不到你,也会哭闹的。” 他知道她选择向他求证这个问题的答案,大约是因为过去他虽然对她不好,却不会骗她。 可让他怎么说呢?他从北京赶回来,事情已然发生了。他到她妈妈家里去,第一次看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躺在外婆怀里——尽管没有血亲纽带,但他的心还是瞬间软到像要融化。 因为那是长安的孩子,眉眼像她一样漂亮,却是完全健康的、有灵气的,醒了也不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竟然还咧嘴笑了。 他忘了跟陈玉姣说了几句什么,吵醒了日夜颠倒正在卧室休息的长安。她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来,看到他站在客厅时的那个表情,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等的不是他——她听到说话的人声,以为是另一个人回来了。 他总是让她失望,惹她掉眼泪,这回最最特别。她坐在他面前,哽咽问道:“敬之,他们说左时没办法赶回来,他是不是出事了?” 大家都达成了默契,他不忍心破坏这种默契,看长安伤心。 长安也知道无论从哪里大概都问不出确切的答案了,只能等。 唯有等,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宝宝陪着她,一天一天长大,母乳渐渐不够他吃了,添加了奶粉和辅食,小家伙的体重也上了一个台阶,抱在怀里已经有些压手,再长大些,长安觉得自己就快要抱不动他了。 如果左时在该多好,他力气大,小家伙长多大都不怕,大概上学了都还能被爸爸拎在手里。 孩子九个月的时候呛了回奶,本来以为只是小事,没想到骆敬之随身带了听诊器过来看了看,判断他肺部出现了感染,就连夜开车送他们去医院看急诊,然后住进了儿科病房。 小家伙从出生至今没有这样病过,长安吓得直哭,骆敬之安慰她:“没事的,比这凶险的多的病症儿科医生们都见识过,他们一定会治好他的。” 他也熬了一整夜,孩子入院后他就一直守在旁边没有离开过。他有医生的冷静和敏锐,又带有亲友间那种真心的关切,听他说一句没事,长安才真正安下心来。 “谢谢你敬之……我们是不是太麻烦你了?你为什么还在南城呢,不用上班吗?”她终于意识到,他在这里停留的太久了。 “我难得不用朝九晚五和三班倒,清闲一点难道不好吗?你别胡思乱想了,你和孩子的身体健康最重要,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有事我会叫你。” 长安身心俱疲,靠在长椅上打盹,他把肩膀借给她,外套搭在她身上。 他的深造学业还有一年,届时继续做医生,或者回母校南城医学院任教都可以,就像眼下陪在她身边一样,都是他的选择。 陈玉姣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王嫂说冤孽,问她道:“你看骆医生现在对囡囡……会不会最后绕个大圈子,还是他们两个走到一起?” 也许不止王嫂一人这样想吧,打击来得太猛烈,连在咖啡馆帮忙的阿元他们都不再那么排斥骆敬之了。这种时候有个人让长安依靠,总好过孤苦伶仃一个人,何况还带着孩子,孩子总是需要父亲的。 然而陈玉姣却苦涩地笑笑:“恐怕囡囡是要一直等下去的了。” 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女儿。 尤其是她的朋友夫妇俩也经历过这种跨越生死的等待,最后让他们等到了。 莫澜受伤苏醒后跟程东去了美国,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所以出现在长安店里的时候,是真正的惊喜。 他们很久没坐在一起聊天喝咖啡,莫澜抱着肉团子不肯放手:“长安,你儿子也太可爱了,我以后生个女儿跟你结亲家吧?” 长安不懂结亲家的意思,骆敬之为她解释道:“就是儿女们结婚,你们做一家人。” 其实莫澜的勇敢,不是常人可比的。伤医案发生时她刚怀孕,那七刀让她不得不拿掉了孩子还陷入昏迷,伤好了之后,明知短期内身体状况都无法再负担起孕育胎儿的重担,说说笑笑间却一点也不避讳自己这个心愿。 相比之下,长安都不敢提左时的名字,一提起来胸口就是钻心的疼。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