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摇摇头又点点头:“宗门不欠我什么,何必为我平添死伤?倒是我师兄或许咽不下这口气,也可能是我怨气太重,夜夜入梦缠他,他烦不胜烦,只好为我报仇。” 薄念慈笑意一收,熟悉的讥讽卷土重来:“怪事。你是我杀的,夜里入梦不来缠我,缠一个无关之人作甚?” 令梨品了品薄念慈的话,不知为何品出了一丝酸意。 好怪啊这个人,他酸什么? 她不解,顺着薄念慈的逻辑想了想,似有道理:“若我怨气太重夜间索命,你睁眼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女鬼倒吊在床头阴森森地瞪着你,你会忏悔自己的罪孽,自此收敛杀性吗?” “不会。”薄念慈坦然道,“但我可以分你一个枕头,用烧祭品的方式。” 枕头,妙啊,她忘记告诉师兄,给她烧金元宝的时候记得附带一套床具,免得阴间太冷睡不安稳。 令梨呼唤令瓜打开它的备忘录,在祭品清单上添添补补。 修士与天争命,忌讳谈论死亡,像令梨这样自己给自己列祭品清单的人,薄念慈是第一次见。 “你喜欢红枫吗?”他突然问道。 令梨回忆院子里热烈似火的红枫,点了点头。 “我会把你埋在九重宫最漂亮的红枫树下。”薄念慈轻轻地说,“它种在我窗边,是我亲手所植,秋天枫叶覆盖了门前的青瓦,偶尔能看见松鼠抱着橡果踩在枫叶上跑过。” “你会喜欢的。” “听着很美。”令梨玩笑道,“但我更喜欢身临其境地赏枫。如果找到叶脉完整的枫叶,我可以捡起来夹在话本里,作一枚书签。” 而不是像个鬼魂,手指从枫叶间穿过,没有影子。 赏风最好的时候是秋天黄昏,女孩子又笑又闹地踩过沙沙作响的枫叶。她捡起一枚枫叶对着夕阳看了又看,轻快地跑到薄念慈窗前,骚扰支着头靠在软枕上昏昏欲睡的男人。 薄念慈带着起床气睨她一眼,她一点儿不怕,指尖捏着叶脉像玩小风车似的来回搓动,用气音说:尊者,我们去搞事吧,去厨房偷柿饼吃。 想象中的画面自薄念慈眼中破碎,鲜活的女孩子变为枫叶下小小的土包,他拎了一篮子柿饼扫开坟前的落叶,盯着石碑上“令梨之墓”四个字。 “这个画面比之前的想象更滑稽。”薄念慈挥挥手,强行挥开不自觉发散的思绪。 令梨不知道薄念慈一瞬之间已经想象到她入土为安的时候了,她只听见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突然又变了主意,不想把她埋在枫树下,至于埋在哪里,他要再想想。 令梨:没谱的事倒也不必如此纠结。 她死后埋在哪里?自然是兄长大人的十里桃源里,与兄长大人的本体作伴,来世转生成一棵梨树,做令桃货真价实的小妹。 “九重宫听起来是比蜈城好上万倍的旅游景点,我有游览观光的机会么?”令梨琢磨。 肯给断头饭吃,生命尽头的旅游能不能也给安排上? 两个人聊着旁人听来悚然听闻的话题,隧道逐渐走到了尽头。 月明星稀,圆月高悬,皎洁的月光照亮干涸的水泽。 “竟然在隧道里度过了整个白天。”令梨仰望天空中的月轮,“三日已过,不知长老们找到妙青仙子没有。” “她已经被救走了。”薄念慈淡声道,“半个时辰前。” “真好。”令梨唇角弯弯,“如此,我便没有牵挂了。” 她主动对薄念慈摊开掌心:“按照约定,到我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薄念慈迟疑一瞬,指尖轻轻触到令梨掌心,被她抓住手掌。 手型差让令梨抓得有些吃力,薄念慈手指收拢,指腹贴紧令梨手背。 两手相握,她看向盛开的白月魔昙,甜腻剧毒的香气涌入呼吸。 血气浅浅的魔气萦绕在令梨身侧,她至今不知道薄念慈如何替她解毒,但嗅到花香的身体仍然自然舒适不是作假。 令梨不再犹豫,背后长剑出鞘。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