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向来珍爱食物,猎到后会根据各个狼在狼群中的地位排先后顺序一一食用。他想向殿下证明自己有用,是能狩猎的小狼,所以绝不肯先她一步吃。 而狼群的常态是饥饿,捕食是它们刻进骨子里的生存本能。有时候狼奴再不想吃东西,也会尽力地吃。 殿下不是这样的。殿下在外狩猎吃饱了,回来便不肯碰他的食物。这与他的认知不一样。 狼奴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他缓缓垂下眸子,浓长的睫毛随呼吸颤动着。 他接了碗,乖觉地握住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一次一次往下咽。 他听殿下的话。 楚言枝捧着脸看他吃。桌上点了一豆油灯,照在他鼓鼓的两腮和雾气愈浓的眼睛上。她养的小奴隶很好玩。 狼奴吃完一碗,楚言枝要他再自己盛。 狼奴照做,低头继续往嘴里塞肉。他抓勺子的动作仍然钝钝的,但看得出来在尽力控制着。 这样一双手,腕上的伤都没好透,却能挥动铲子炒菜做饭吗? 年嬷嬷给他盛了碗鸭汤,拍拍他的背:“傻狼奴,怎么都不嚼一嚼?来,喝汤。” 狼奴没有理会她,又吃完一碗,才抬头望向楚言枝。 楚言枝问他:“吃饱了吗?” 狼奴习惯性偏偏头,思索她话里的意思。 楚言枝以为他不明白,就伸手摸向他的肚子,有点鼓鼓的。晚上吃太多了不好,她让他把碗放下。 狼奴的呼吸却在楚言枝的掌心覆到自己肚子上的那一瞬间屏住了。她即来即去,他却浑身僵住,用自己的手掌轻轻摸上她触碰过的地方,感觉那一抔陌生的暖意正一点点流逝。 “你想学做饭,等伤好透了再说吧。”楚言枝见他发愣,把他手里的碗拿下来,又将他的腕子拉到灯下细看,嫌弃地点点绷带上面有些洇湿了的血痕,“刘太医说了,不能让伤口碰水,嬷嬷,不要让他做饭了。” “他非要做,拦不住。”年嬷嬷一边掀开药盅看药的成色,一边应声道。 “他得听我的话。小福子,”楚言枝朝门外唤,“你还有冬衣吗?借他穿一穿。” 小福子正在外间劈柴,闻言吸吸鼻子:“……我晚上再翻翻!” 楚言枝还想再问问正收拾桌上碗筷的红裳这两天能不能给他做一套,手忽然被狼奴握住了。 他指尖还泛着冷,指腹却有微潮的热意。他小心地抓握住她的手,不敢太用力,又想整个裹住。 楚言枝吓了一跳,直接抽出来,拿手背往衣服上蹭:“你干什么?” 狼奴望望她蹭红了的手背,又看看自己的手,隐约感知到自己是被殿下嫌弃的。 他垂下眼睛,却将腰背挺得更直,耳朵根红通通的,冷白色的脸颊也在灯下透出一抹淡淡的红:“殿下……摸摸狼奴。” 红裳把碗碟放入盥洗盆,舀了热水开始洗,回头见他那又羞又大胆渴望的样子,想到自己曾养过的狗。大黄喜欢缠人,格外兴奋的时候会在地上打滚,露着肚皮要人摸。 她笑道:“殿下,狼奴在撒娇。” 楚言枝“啊”了声,袖子再度被狼奴攥住了。 他已不敢再碰她的手,便试探地将她的袖子往自己那里拽,把作为一头狼最柔软也最易受害的肚皮展露给她:“狼奴乖,殿下摸狼奴。” 楚言枝蹙起眉头不解地看他,他却扯动唇角,露出一个不熟练的笑。他一笑,楚言枝才发现他右侧颊有个浅浅的笑涡。 狼奴还不能明白关于人的许多事,但狼的情绪与情感从不比人少一分。他知道笑是善意,所有人都会对殿下笑,殿下也对他笑过一次。殿下喜欢会笑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