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婆自厨房里倒了杯水递过去。“别着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说的含糊,委实不好安慰啊。 “太婆,你也是神仙麽?”老妇端着茶水,捧在手里,没有喝,人仍跪在蒲团上,抬着头,问了句,眉眼里带着期待和希冀。 太婆沉默着,有些迟疑,半响,她才缓缓的道。“我不算,大妹子有些事你也清楚,那天晚上我是真的闭了眼,后来,我又活过来了,这里头的事啊,就是与老梨树有关,我隐约梦见点事儿,不知是不是前世,梦里面,也有株梨树,瞅着模样跟老梨树有些相似,大抵是连着因果吧。” “太婆是梨树精麽?”老妇瞪圆了眼睛,讷讷的问。 这神情有点儿像孩童。 朱太婆就笑了笑,温温和和的回应着她。“算是吧,我最是没用,什么都不懂,白长了年岁。” “太婆你说,我家儿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会平安落地麽?” “会的。”朱太婆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点头。 老妇露出个笑,拿出帕子抹了把脸。“让太婆看笑话了,我心里头清楚着,我那儿媳和孩子怕是福薄,倘若倪大夫还在,他们定不会有事,偏偏倪大夫自个也出了事儿,赶不上,可不就是福薄命浅,看老天的意思吧,该做的我都做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有过儿媳,也曾在门外坐立不安的等待过孙子的来临,生老病死啊,都是有数的,大妹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老妇苦笑的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重重的叹了口气。“太婆,你说倪大夫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想得人多了,她就能早点回来吧。”太婆是这么猜测的。 “谢谢太婆的茶水,我再拜拜的。”老妇喝尽杯中茶水,把杯轻轻的搁到旁边。 太婆弯腰拿在手里,眉眼含笑,轻声细语的道。“行,我在外头呢,有事就叫我。” 大殿里静悄悄的,没有哭声也没有嚎啕,老妇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默的念着,神态虔诚,她年岁挺大的,却跪得笔直,像株青竹。 深秋的山里,寒气重,便是白天,也透着股冷意,草木凋零枯叶飘落,山里显得冷清极了,没点鲜活劲。 太婆这会也没心思絮絮叨叨的说话,她坐在小梨树旁边,望着大殿的方向。 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呐! 她也跟着默默祈祷着,祈求女子平安孩子平安。 蒲团厚实,架不住这会是深秋,老妇在蒲团上跪久了些,整个身子都麻木泛着股僵冷,她仍坚持着,比起这点寒冷,躺在产房里的儿媳要更艰难些。 大抵是到了绝路,看不见希望,又心存着奢望,她总觉得,跪在这里祈求会有用的,倪大夫那么善良,最见不得乡亲们受苦受累,平素便是天热了些天冷了些,她都要顾到,早早的准备好凉茶药包,谁得了难缠的旧疾,她都惦记着,每每总会细致琐碎的叮嘱一遍又一遍。 但凡乡亲们送她三分好,她总会想着法子回赠五分,今个儿在这里跪着求着,倪大夫能见着的话,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心肠软和,最见不得这事儿。老妇也知自己自私了些,倪大夫自个也艰难着呢。可她没办法啊,总得尽到力,儿媳和孙子这是俩条人命呢,想来倪大夫也是不落忍的。 老妇想着想着,深觉愧疚,连自个都没有意识到,嘴里就开始喃喃自语着。“倪大夫我对不住你,明知道你自个也难着,我却跪在这里求着你,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要是你没出事,该有多好,我家那媳妇你是见过的,也常常过来山里,你还手把手的教过她做小饼干,浓浓的鸡蛋香味儿,家里送给你的鸡蛋,还没你给的鸡蛋多呢。” 她细细碎碎的说着些往事,说着说着脸上流满了眼泪。“说起来,我家第三个小孙子,就是你搭的手,当时也是凶险,我那大儿一头就钻进了山里来,你拎着医箱匆匆赶来,小半个时辰,就听到了婴儿啼哭,我那大儿媳伤了点身子,坐月子时,你也时常下山来看望,等出月子,她愣是胖了一圈,人都显年轻了好几岁,肤色白里透红特别的好。” “倪大夫你这么好的人,咋还能遭罪呢,老天不开眼呐,倪大夫我对不住你,这节骨眼上,还来给你添事儿,我就是坐不住,我心里慌,人老了,就不中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