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心中难平,她年老色衰,这沈氏却越发光彩照人,受尽宠爱。而且不知走了什么运,有安国公做她的靠山。原本朝中还有些反对立她为后的声音,毕竟她的出身摆在那里。可安国公站出来以后,满朝文武都噤了声,这几年,也没人敢提往皇帝后宫塞人的事情。 王氏看在定哥儿的面上,没有发作,只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跟皇上要微幅出宫,体察民情,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恩哥儿小,你们留在京城也对的。怎么不把他交给我这个亲祖母,反而送到安国公府去了?” 这里,小裴定又得插一句。他只有一个祖母,却有两个外祖父,两个外祖母。 安国公外祖父十分疼爱他们兄弟俩,大凡有什么奇珍异宝就送到宫里来给他们玩儿。而沈家的外祖父,虽然没有安国公外祖父那么有钱,但沈家外祖母也总是给他们搜罗新奇好玩的东西。他挺喜欢去安国公府,也喜欢去沈家。除了沈家那个伯祖母对他有些过分殷勤。 沈潆道:“母后身体抱恙,恩哥儿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宫里的宫人笨手笨脚,恩哥儿跟舅舅家的孩子年纪相仿,正好有个伴儿。” 王太后听到这儿,声音更冷了:“皇帝登基,宋远航晋升,谢云朗晋升,安国公复位,连个不相干的李从谦都得到升迁,怎么我定国公府没有捞到半点好处?” 这话想必又是王夫人在太后面前吹的耳风。 这几年,王定坤有了很大的长进,在军营渐渐能独当一面。裴延本来也有意重用,调他回京城。但王定坤自己执意留在西北历练,他说自己还年轻,没有寸功,等到建功立业了,再回京城也不迟。 王定坤的父亲王振就更不用说了,他从来就不是贪图权位之人,裴延几次封赏都被他谢绝了,兢兢业业地在辽东做他的参军。 裴延心中甚慰。他这个皇帝本就是半路出家,根基不稳。即使当初登基时有谢首辅和魏老将军等人做保,朝中还是有不少反对和质疑的声音。坐稳江山,完全得靠他自己。有感于当年霍家在京中横行霸道,弄得民怨沸腾,裴延也不敢大肆封赏王家的人。 好在王家除了他这个母亲和王夫人,都是明白人。 沈潆不回答这个问题,拍了拍裴定的背说道:“谢少傅说定哥儿的功课又有长进,让他背篇诗文给母后听听?” 小裴定知道这是母后的必杀技,每当跟祖母聊不下去的时候,就把他推到前面,祖母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果然,王太后饶有兴致地问道:“是什么?” “最近学的是《汉书》。” 王太后的笑容微敛,大汉是历史上有名的外戚干政的朝代。小孩子肯定弄不清楚这些,肯定是大人在背后授意的。她不悦地看了沈潆一眼,裴定已经背到:“夫女宠之兴,由至微而体尊,穷富贵而不以功,此固道家所畏,祸福之宗也。序自汉兴,终于孝平,外戚□□色宠著闻二十有余人。” 王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她是真心喜欢裴定,就把孩子揽到身前:“不背这些了,祖母让人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 “杏仁酥。”裴定很捧场地应道,又上前执了王太后的手,“今日天气好,祖母跟定哥儿去外面的花园里吃吧?晒晒太阳,对身体也好。” 王太后便叫宫人进来收拾宫殿,自己又去内室打扮体面,终于容光焕发地出来。她慈爱地牵了小裴定的手,命宫人去花园里拾掇,直接把沈潆晾在一边,也不理会。 小裴定回头,对母亲眨了眨眼睛,沈潆报以一个微笑。 宫里都知道,王太后虽然精神时好时坏,对两个皇子确是真心疼爱。每当两位皇子承欢膝下,她便十分祥和,全然没有平日的暴躁易怒,病也好了大半。 沈潆把定哥儿留在慈安宫,自己回了长信宫。还有多半的行礼未及收拾。 她刚怀孕四个月,肚子还不显怀。但这个孩子比前两个都闹腾,她每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吐,晚上也因为腰疼而睡不着。从慈安宫回来,她便有些乏了,吩咐易姑姑等人继续整理,自己去寝殿小憩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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